矿山的沙土将带有裂缝的桌子蒙上灰,老人端着牛肉面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王硕将筷子上的塑料袋褪下,插进碗里,呼哧呼哧吃着面。
“哎,老人家。这矿场原来是啥样的啊,我们向您打听个人,李栋强,您听说过吗?”
老人头上蒙着块黄布,将手伸在耳边,皴裂的黑皮脸费力地睁开眼睛。
“老人家!您见过这个人没有!”王硕加大音量。
油腻腻的桌子上摆着李栋强新闻采访的报纸,体型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系着红领带和周围人笑眯眯地握着手。
老人摇摇头,蹒跚着诺着步子往屋里头走。
“哎,果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很难找了。”滕樱用筷子戳着牛肉面,一手托着腮帮子。
“吃吧,不好吃也吃点,不知道下一个饭店在哪了。”王硕拿出一瓣蒜,咔嚓咬了一口。
滕樱重新低下头,勉强吃了几口。
屋里头的大铁桶烧着热水,哗啦啦的蒸汽往外冒,扯好的面条放进锅里头,咕嘟嘟涌上的热水将面条吞没。老人有些驼背,拿着筷子搅和着面条。
“许大妈!两碗牛肉面。”
过来的两个人背着箩筐,脸上黑黢黢的,在桌子上坐下。左边的男人欠着身子冲里头大喊,老人也回了一声。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是啊,矿场开的时候,辛苦是辛苦,日子有个盼头。”
“行了,吃饭吧。”
男人的指甲很短,指甲缝里藏着淤泥,剥开蒜皮,将安全帽摘下,白花花的面条送进嘴里头。
“整点?”
“不了,一会还得干活。赶紧吃了赶紧走。”
王硕看见两个小孩吃饱了,就去结了账,从包里头拿钱包的时候,报纸掉出来。戴着橘色安全帽的高个儿放下筷子弯腰捡起来。
“谢谢啊,兄弟。”
“害,客气。呦呵,这不是于强嘛!呦呵,出息了。你看看。兄弟,不介意吧?”
王硕点点头。
矮个儿拿起报纸,面条差点塞进鼻孔:“我我我我靠,打上领带了,这都认不出来了。”
“兄弟,这人你们认识?”
高个听到这激动起来:“呦呵,哪儿能啊,这谁能不认识啊。我们村名人啊。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出现在报纸上了。”
“你们平时没有联系吗?照理说,他应该很有名才对啊。”滕樱从王硕的身子后头探出脑袋。
“谁关心人家的事儿啊,忙着讨生活,关心别人事儿的,肚子都不饿。是不是啊二牛?”高个儿说道。
“是是是,忙一天了,回家就倒头睡觉,哪有空搭理他啊。”矮个儿吃着饭也不消停,边说边吃,声音嘟嘟囔囔。
“你给我们讲讲他的事儿呗。”滕樱问道。
“行啊,丫头。”
时间拉回那些年的冬天,那时候,矿场还开着,黑色成堆的铁矿上头铺着白茫茫的雪。
白帽子站在高处拿着图纸对着另一白帽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不远处挖掘机履带裹挟着灰土往前走,黄帽子拿着铁锹一铲子一铲子往上铲土,挖掘机的铲斗拉着狂土堆在小山上,哗啦啦滑下来一大片。
李律站在狂堆上,面色凝重。食堂冒着热气,将玻璃蒙上一层雾,往下淌水。李律从铝制饭盒里头夹着白菜,咬着馒头。左边摆放着文件签着他的名字。
李律坐着缆车,头上戴着矿灯照射着墙壁,伸深处似乎滴答滴答淌着水。等落了地,一脚踩下去,将将够到雨靴的边儿。
“李总,您看,这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完工了,将排水弄完,就可以开采了。然后这儿。”
李律顺着刘工的视线往远处看,带着矿灯将手撑住支架,脸上黑黢黢和墨水似得涂了一片。绿帽子拿着钢管敲了敲,发出闷闷的响声:“一定注意安全,要是没整好,可是要罚款的,我们事都说道前头。”
锚杆支护加网法,网被撑成奇怪的形状,不实时发出震动,轻轻掉下细小的矿渣。钢板支撑的空间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然后,这儿是输送机,已经差不多了。”刘工往前头走着,带着李律。
附近的村口贴着彩色的墙纸,用浆糊站在红砖上,派来的人偷懒,有的角没贴好,风一吹就哗啦响,要是风在大点就给吹跑了。
招聘:一个月2000,包吃住。需要下矿,有意电联。
于强将分纸从墙上揭下来,微笑着对妹妹说:“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于老二眨了眨她的眼睛,看着于强,没明白什么意思。
于强呆了一下,牵着妹妹的右手松了松,他咽了口唾沫,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放慢语速,一个口型一个口型说。
哥:(大拇指伸向自己)
可以:(两个拳头上下晃悠)
让你吃上肉,穿上花衣裳了
想到这里,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吃,要怎么去说,突然间,他想起在村长家看的大头电视机演的动画片,用食指伸向嘴巴,吸进去一大口冷空气,腮帮子鼓的老大,然后嚼了嚼。
好日子,就是吃上肉,穿上花衣裳。
于老二嘴巴啊啊讲不出话,只是笑。她牵着哥哥的手,一个装作大人的孩子,和另外一个孩子,拎着打的酱油瓶,拿着粉色的单子,踩着余晖往回走。
“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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