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季昭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陈杏子和沈一灿正在敷面膜,并排躺在靠窗的双人沙发上两边,上半身迫于沙发空间小靠在一起,下半身则很诚实地往外撇着,各自搭在两边的椅子上。
看到季昭回来,陈杏子拿起含在唇里的棒棒糖:“昭昭,你回来啦!”
季昭被自称是粉丝的小姑娘们拍了将近五分钟,拍的她灵魂都快没了,脸上的疲态尽显,嗯了一声,又微怔:“喻澄呢?”
陈杏子往上面瞟了一眼,又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一回来就去洗澡,洗完澡就上去躺着了,感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你们吵架啦?”
季昭摇头,顿了下,还是提醒陈杏子:“喻澄的听力很好。”
陈杏子没反应过来:“啊?”
旁边的沈一灿啧了一声:“笨!你刚刚说的话喻澄都听见了!”
“你说谁笨呢!”陈杏子的重点却放错了,伸手就要拍沈一灿:“你把我的面膜还给我,你还给我!”
季昭往上铺看了一眼。
室友的打闹成了背景音,嘈杂而有存在感,衬得上铺的喻澄愈发安静,安静得不同寻常,像是在跟她赌气般,明明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硬是不愿意转身。
喻澄之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季昭在记忆里搜寻了片刻,心想,两人相处过程中,年岁尚小的时候,喻澄也会让着她,不是畏于权势的让着,就是单纯地让着她:“我比殿下年长,理应如此。”
话是这么说的,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怎么现在到了这里,还闹起小孩子的脾气了?
季昭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关上的瞬间,陈杏子和沈一灿的打闹声戛然而止,两个人因为拉扯十分扭曲地抱在一起,同时往浴室看了一眼,又对视一眼。
陈杏子的眼珠转啊转:“我真的很好奇,她们因为什么吵架。”
沈一灿怂恿她:“那你去问。”
陈杏子想到喻澄那张不爱笑的脸,又想到明明小巧可爱的季昭昭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威压,她咽了咽口水:“你去问。”
沈一灿甩开她:“我又不好奇。”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了又响起,在骤然安静的宿舍里极为清晰,陈杏子搂住沈一灿的脖子,趴在她耳边小声猜测:“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喻澄跟昭昭告白,被拒绝了?”
沈一灿觉得自己听错了:“……”
在上铺面壁思考人生把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喻澄:“……”
她盯着墙壁上的花纹,复杂华丽的花纹转着圈往她的瞳孔里钻,变成两个在练习室谈笑风生的人,她干脆又把眼睛闭上了。
为人臣,不该生嫉妒之心。
嘉熙年间,朝野能人志士不在少数,皇帝惜才,常召见大臣于御书房商讨国家大事,资历老点的还会被皇帝亲自送出门,她也从不觉得有什么。
为什么今天的情绪这么汹涌?难道是……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难道是这身体有问题,原主的性格在影响她?
那就说得过去了,她就说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因为这点……等等!
喻澄的耳朵动了动。
有人在爬……她的床?
下一瞬,她就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是很淡的香味,混杂着鼠尾草和葡萄柚,清新的像雨后的海边。
是陛下。
喻澄放松了警惕。
很快却又莫名紧张起来,整个人紧绷地侧躺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墙壁,听着季昭的脚步声落在台阶上,听着季昭掀开她的被子,听着季昭缓慢地——
听不下去了。
喻澄回过身,季昭动作仍然不疾不徐,在她的注视下躺在她的身边,侧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喻澄开口:“陛下……”
季昭握住了她的手。
在薄薄的被下,柔软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下,像是捏在她的心尖上,泛出点如电击般的酥酥麻麻来,她正怔忡,就听到季昭低声说:“乔月说你吃醋了。”
喻澄下意识就要反驳,季昭却不给她机会:“不管有没有,喻澄,我都希望你不要不理我。不然……”
季昭的声音温温柔柔:“回去就诛你九族。”
喻澄想要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
季昭却笑出声:“逗你的。”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没想到上铺视野这么好,”她宣布:“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了,你陪着我。”
一句话阻断了喻澄想把床让给她的想法,她的唇角微微翘起闭上眼睛:“睡觉吧。”
喻澄张了张口想说话又咽回去。
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做个好梦。”
季昭还真做了个好梦。
梦到上元节夜宴,京城起了场雪,夜宴过半,她提出要去看花灯,就遥遥地在城墙上望一眼即可,掌事宫女便提着灯随她前去。
她披着黑色貂皮大氅立于城楼之上,遥望远方灯市,流光溢彩,盛景非凡,正要移驾回宫,忽然听到马蹄声疾驰而来。
“陛下,”掌事宫女喜道:“是喻将军班师回朝!”
她俯首往城墙下看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如坠云端般,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她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铺,陌生的……呃,触感软软的?
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跟躺在她身边的喻澄四目相对,许是有点热,喻澄的脸泛红,我见犹怜的模样。
季昭的视线下移。
她的手停留下喻澄的心口处,能感受到那里心脏跳动,扑通扑通的,她镇定地收回手:“什么时辰了?”
“还早。”喻澄说。
在喻澄沉默地下床去餐厅去早饭后,季昭坐在床上发呆,思考人生:按道理来讲她是喻澄的顶头上司,她刚刚那样算不算裴佳说过的……性/骚扰?
这是个很深刻的问题,她要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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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风停了,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练习生们撑着节目组发的透明的雨伞,三三两两地从宿舍楼出来,奔向练习楼。
今天的任务重,不但要排公演的舞台,还要复习主题曲舞蹈。
主题曲舞台的录制将在明晚八点开始,但练习生们还要化妆做造型,舞台走位,所以要在明天早上就要陆陆续续地去场馆。
有练习生小声吐槽:“百人的大舞台两三遍肯定录不完,保守估计也得要录个十几遍,又花钱做了妆造,节目组指定要我们录点别的东西,明天晚上我看是别想睡觉了。”
“别说了!先去便利店弄杯美式吧?哎?我没有咖啡券了,上哪弄两张去?”
“喻澄那里有很多,要不找她换?”
喻澄手中的咖啡券多,是因为季昭爱喝,所以在练习生们来找她换的时候,被她直接拒绝了:“昭昭要喝的。”
众练习生:“……”
这卖姬用力程度,叹为观止!
季昭是主题曲舞台C位,肩上的担子更重,顶着“初C连出道都出不了”的练习生们同情的目光,她只温习了一遍主题曲就对队友说:“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乔月体贴询问:“主题曲你不需要再练练了吗?”
“还练什么啊?”宋江江勾着发绳把长发绑起来,一脸佩服地看着季昭:“昭昭这水平,你还是担心担心我吧!”
季昭站C位,喻澄和宋江江分别站在她的两边。
沈昕挖苦她:“对啊,还是担心担心我们江江吧,到时候站C位旁边出错了都一清二楚的,黑历史可是1080P超清的。”
宋江江跳脚:“沈昕你是不是酸了?你是不是酸了?”
郑冬晴坐在钢琴旁,正在看她们昨天在练习室刚有雏形的《牵丝戏》舞台,对这边的打闹无动于衷,一脸的岁月静好。
而喻澄则双手抱臂斜靠在门框上,认真地拒绝着来换咖啡券的练习生们,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昭昭要喝。”
一路打闹到门口的宋江江和沈昕:“……”
宋江江举白旗:“僵尸来了咬一口喻澄的脑子,都要说一声:‘呸!恋爱脑’,谁赞成谁反对?”
沈昕跟她击掌:“我赞成。”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咖啡要喝的季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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