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骇如冰水倾盆,霎时浸透虞欢的四肢百骸!霜绝话语中那滔天恨意,真实得几乎要将她撕裂——果然如此!
谢无泪果然早存了将她擒拿的杀心!这些岁月以来温文尔雅的监视,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只要罪证落定,他便会动手!
冰蓝杀剑破空的刹那,虞欢瞳孔骤缩。
那绝非寻常剑光,而是上古名剑自发倾泻的杀戮意志。仅出鞘半寸,便引动天地凛冽寒意,恍若远古战场万军嘶吼,携惨烈之势归来,其威能直逼大乘修士全力一击,绝非如今的她所能抗衡!
生死一线间,一只修长冰冷的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后一带。
剑鸣未落,谢无泪手中那柄油纸伞已被剑气搅碎,化作漫天飞灰。
“噗嗤——!”
剑气结结实实轰在他后背,血雾爆开,如红梅骤绽,在他衣袍上漫作凄艳之色。
巨大的冲击将两人狠狠撞飞,朝着千丝同心榕盘错的根须跌去。
虞欢被他紧紧圈在怀中,后腰撞上他坚硬的手臂,震得她眼前发黑,疼得眼尾沁出泪光。
可下一刻,那手臂却蓦地卸去力道,只以臂弯为垫,揽着她跌入柔软的气根与落花之中,缓冲了所有冲击,让她落地时只余轻微震颤。
漫天榕花混着雨丝纷飞,落满二人周身,湿意沾衣,凉意浸骨。
他虚虚护在她上方,左臂环在她腰后,右臂撑在她身侧,如同一道沉默而残败的屏障。
姿态看似将她完全笼罩,呼吸却偏转向一侧,除了腰后那点不容忽视的支撑,再无半分多余触碰。
骤雨无遮,顺着榕树枝叶将两人瞬间浇透,鲜血混着雨水不断自他伤处涌出,浸透素衣,凄艳刺目,与雨水交融成淡红的水流。
“你……”虞欢心神剧震。
霜绝那句“他做梦都想惩罚你、禁锢你”犹在耳畔,竟比那道索命剑光更令她胆寒。
果然,溯命看不透的迷雾从不是护身符,而是催命咒!他早已视她为罪囚!若非她还有利用价值,他根本不会出手相救!
雨打榕叶,声似呜咽,更添心头滞重。
她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雪白侧脸,那双令人惊艳又忌惮的凤眸低垂,长睫掩落深影,气息微弱至极。
涌到唇边的谢语,终究化作冰冷质问:“谢大人,您的剑灵似乎对我恨之入骨,不知虞欢何处得罪了它,竟让它起了如此杀心?”
谢无泪并未立刻回答,神情罕见地沉郁,竟显得有些可怖。
他目光落向因误伤主人而悲咽低鸣的霜绝虚影,抬手凌空一握。
源于剑主的绝对意志如冰狱降临,霜绝发出不甘的尖啸,却似被无形锁链缚住,被强行拖回剑鞘。
刹那间,所有剑光与杀意尽数湮灭。整柄剑如失魂般笔直坠入地面水洼,溅起一圈涟漪。
他未曾理会坠落的霜绝,转而望向虞欢,眉间沉郁未散,“恨意并非源于我,只是它的臆想。”
虞欢心神紧绷,静待下文。
“十年前有一战,旧剑灵为保我不死,燃尽剑魄……仅余一缕本源在鞘中温养,才孕育出这新灵。”
“它灵智初开,宛如稚子,承袭旧剑灵的杀性,却失其沉稳,野性难驯,将一切靠近我之人皆视为威胁,并非只针对你。”
虞欢心神一震——十年前一战?
他语焉不详,她却瞬间联想到顾千里提及的东海葬魂窟杀局,那场惨烈至极却无人在意的战役。
原来他当年生还,竟是以旧剑灵献祭为代价。那一战的烙印,竟以这种方式延续至今。
天边透出一线昏晦微光,映得他侧脸如霜雪,“是我管教无方,险些误伤殿下……对不住了。”
“所以这些时日未见你佩剑,是因它凶戾难控,恐伤及无辜?”
虞欢紧盯着他,想起之前客院墙角那柄被随意弃置的长剑——
那时剑鞘震颤不止,想来是有封印压制,才未能破鞘而出,她虽察觉异样,却不知竟凶悍至此。
如今显然是剑灵失控,破印而出。
“是。”他显然不欲多言,只简洁应了一个字。
“罢了,只是虚惊一场,多谢大人相救。”
虞欢勉强接受了他这番说法,后背却沁出薄汗。
一个孩童心性却怀揣大乘杀力的剑灵,反而更令人悚然。无法以常理揣度,亦难以防备。
风卷雨势,凉意更浓。
她身子一动,下意识向后挪去,只想离不远处那柄沉寂却依旧令人心悸的凶剑远些。
“不必惧它。”
谢无泪似察觉她的退避,神色稍缓,“我已加重封印。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见她沉默,他又道:“若殿下仍觉不安……这剑,弃了便是。”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虞欢愕然抬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对剑修而言,剑不仅是兵器,更是道途所系。
割舍佩剑,无异于自断一臂。
何况天下四名剑,哪一把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神兵,他竟说得像丢弃一块废铁般轻易?
她震惊半晌,只当这是虚与委蛇的客套话,摇头道:“不必,我信得过大人约束。只是……方才你为何不躲?以你的修为,凝灵力为盾、卸去剑气应当不难,何至于受伤?”
大乘肉身虽能硬抗同等级杀招,但若想毫发无伤,分明另有法子。
“溯命反噬未平,一时难以调动灵力,躲不开了。”
“不过这具身躯还算扛得住。”
他脸上无半分痛色,反而极淡地扬了下嘴角,“纵是只剩一口气,也未必护不住你。”
那笑意浅淡,却莫名刺眼。
虞欢心头微动,指尖悄然搭上他腕间——脉搏剧烈跳动,杂乱无章,全无大乘修士应有的沉稳韵律,确是气血紊乱、灵力难控之兆。
她收回手,暗自蹙眉:都这般境地,还硬要说大话,逞口舌之快,真不知他是如何笑得出来的。
这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什么了?一道随时可替换的盾牌,还是无关紧要的肉垫?
她匪夷所思,竟有人能以这般淡漠语气,说出“只剩一口气”这种生死攸关的话,那口吻没有邀功,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仿佛这具大乘之躯并非血肉所铸,只是件没有痛感的死物。
以他仙朝柱石的身份,本该惜命如金才是。
可转念想起禁地乱流时,他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无谓姿态,虞欢心头骤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割裂感与怪异感。
他撑在气根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似想从她腰后抽离,却被她的姿势压住,一时难动。
风过榕梢,卷起几片湿叶,落在他肩头。
惊悸稍退,虞欢忽觉二人姿态暧昧不妥,正要出声让他起身,却猝不及防瞥见一道淡金灵辉自身下气根中闪过。
紧接着,灵辉沿树皮玄奥纹路飞速蔓延,顷刻漫过他们相叠的身躯,又倏忽隐没。
下一瞬,万千气根如被唤醒,轻柔摇曳、交缠环绕,沙沙轻响若情人低语,拂过他的衣摆、她的裙裾,似要将二人裹入古树荫庇,筑成一方被天地姻缘法则认可的亲密之境。
虞欢:“……?”
她脑中空白一霎,荒谬感如潮席卷——
千丝同心榕,竟、显、灵、了?
在他们之间??
这简直是天下最讽刺的笑话!
宗门秘闻有载,千丝同心榕显灵未必只因道侣情缘,亦有意外。
他重伤下灵力激荡,两人跌倒时气机交缠,极可能被古树灵性误判,才触发了这场乌龙异象。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猛地涌上心头——天赐良机!
这突如其来的“天定缘分”,正是她日后提出道侣契的最佳借口!真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悄悄瞥向谢无泪,见他亦注视着这番异象,眼底似有暗流涌动,显然也觉得荒谬至极。
“圣树显灵,所指的未来道侣缘……是两情相悦?”
他声线低沉如琴音流淌,微掀眼帘,眸中映出她的身影,“抑或单方痴妄?还是……相互利用?”
虞欢心念电转,果断将话引导向最有利的方向:“两情相悦是缘,一方执念是缘,各取所需亦是缘。世间缘分玄妙,不止一种模样。总之……圣树为证,你我之间确有道侣缘法。”
无论真假,她必须先认下这层关系!
话音刚落,却对上谢无泪似笑非笑的眼瞳,那目光深处写满“你在说谎”的了然,显然早已看穿她话中的算计。
未等她再措辞,他忽而又问:“那殿下说,圣树所测道侣之缘,准吗?”
他眼神沉静,压迫感却沉沉压下,似在无声威胁:说实话,别耍花招。
虞欢喉头一哽,备好的说辞卡了回去。
他果然不留半分情面!这是逼她表态。
她自然想咬定缘分不假,可他虽借她做戏,骨子里显然极端排斥与她有天命牵扯。
他要她说实话,便是要撕开虚妄、划清界限,断她后路!
既然他已看穿,若她强行说准,未必不会触怒他。
在他这个玩弄命运的高手面前谈论天命,无异于班门弄斧。
他要避嫌,她只能如他所愿。
虞欢轻吸一口气,仰头望着他:“大人可知这千丝同心榕的根脚?相传十万年前太古诸神时代,情神以心血化出能映照众生情丝的千丝同心榕,缘神以神魂育出贯通前世今生的往生因果桐,后来诸神黄昏,众神陨落,两株神树亦崩毁。”
“我宗这株,不过是当年情神神树崩毁后残存的一缕根系所化,效力十不存一。所谓测情断缘,只是残余之力的感应,时灵时不灵,当不得真。此刻显灵,恐怕只是感应到你受重伤,我受惊吓——你我二人气机激荡所致,并非道侣之缘的铁证。
“——说白了,它测得,不准。”
言罢,虞欢心中颇觉遗憾,瞥向谢无泪,以为他会满意这番撇清之言。
“也许是殿下记错了。”
不料他却侧过脸,月光在眉骨折出冷暗影痕。夜风拂动他额前碎发,凤眼沉如永夜:“可我觉得,它测得很准。”
虞欢:“……?”
他先是逼她说出“不准”,转头自己却认下“很准”?
这般反复,直令她气极反笑。
为了所谓大局,真是能屈能伸,好话歹话全被他说尽——既想借天定情缘之名令戏码更真,又要作矜持被迫之态,实在虚伪至极。
她心中冷嗤,嘴上却只能顺势道,语气不免带上一丝讥诮:“大人既然也觉得准,那自然再好不过。”
语毕,沉默降临。
气氛一时凝滞。
方才被话题转移的注意力悄然回笼,虞欢猛然惊觉,两人仍维持着他俯身护她的亲密姿态。
她抬眼看他,忽觉异常:他天生上挑的眼尾又染薄红,如雪地渗血,不知是痛楚所致,还是被这亲昵姿态触怒。
被他这样无声注视,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得她几乎窒息。虞欢下意识伸手推他肩膀,却发觉任凭如何用力,他都纹丝不动。
她一怔,又加几分力道。
他仍无动于衷,恍若未觉,似在神游。
虞欢:“……”
夜光穿过层云,在他周身投下明灭光影。那张面容俊美得不似真人,被月华勾勒出精致到近乎锋利的轮廓,令人凛然不敢直视。
霜雪气息混着血腥与雨雾,钻入虞欢鼻腔,后腰紧贴他手臂之处,几乎能感知其下流畅劲瘦的肌理,那点微弱体温透过湿衣渗入,让她浑身不适,如被无形丝线缚住,难以挣脱。
虞欢暗自懊恼自己如叶公好龙——先前主动碰他,只当是报复试探,心中半点不慌;如今被他圈禁怀中,处于弱势,却只想逃离这窒息的氛围与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
“大人,你先起身,这般姿态……实在不妥。”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再度抵住他肩头用力。
谢无泪似乎回神,眸光微动,没说什么,尝试从她身后抽离手臂。
虞欢下意识微抬腰身,想助他动作。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的瞬间,那微凉掌心不经意擦过她后腰衣料。
不过一瞬相触,却如雷电窜过,她浑身一颤,险些低呼出声,刚抬起的腰身失控压下,恰好将他未及抽离的手掌牢牢按在腰后,“?”
他似也一怔。
虞欢清晰感到,他被压住的指节微动,似欲抽出,可那细微动作反倒像是轻轻摩挲。
一阵痒意猛然窜上,让她浑身不适。
那片肌肤迅速灼热,分不清这热气是她自己生发,还是来自他冰凉的指尖。
她为这陌生的失控所震惊,又羞又急,低声催道:“你快点!”
他顺从她意,指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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