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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害天理岂得塑栋楣

小说:

臣要善终

作者:

西飞陇山去

分类:

穿越架空

却说姜孚解了朝衣回来,披香苑正热闹着。

几个人围坐一圈儿,磕着瓜子,嘻嘻哈哈聊着,都听一个人说话。

坐正中的那人容貌昳丽,唇红齿白,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说话时眼波流转,咬字又慢,十分柔情。

大约是正说到关键处,其余几人都聚精会神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肯错过。

还是宁蕖先与安芰对了个眼神,咳了几声,众人才恍然起身,见过皇帝。

姜孚近前将老师扶回座位,也在旁边坐下:

“可是殷卿讲了什么趣事?看老师听得好生认真。”

沈厌卿招呼着另几个人也回来坐下,抓了把瓜子塞进学生手里。

又转身,朝殷楣笑道:

“殷探花,正巧陛下来了;”

“你行行好,从头给陛下说一遍,怎么样?”

风采青也搭话:

“是啊振声,谁没听过你讲故事,那才是亏了呢!”

讲故事那人笑得矜持,虽当着圣人面,却也仍是大大方方的:

“帝师和松筠如此说,我是不敢不讲的了!”

“只是委屈了你们,又要听我胡扯闲扯——”

白蓉镜素来严肃,此时也眉眼松快了许多,点了点头认真道:

“只要是振声讲,听几次也不会烦。”

……

殷楣的父亲是老来子,与父辈年龄差了许多;

因此到了殷楣出生前,祖父已垂垂老矣,时日无多。

老爷子没别的心愿,只想见着孙子降生;知道了自家香火没断,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自殷楣母亲怀孕,就总有各种各样的神医上门,验验探探,只为了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连夫人吃了几口热的几口凉的、几口酸的几口辣的、走路先迈左脚右脚,都要一丝不苟记下,计较来计较去。

殷楣母亲被闹得烦心欲死,奈何殷楣父亲是个大大的孝子,无论如何不愿忤逆一点父亲的意思,只叫她多顺从。

如此荒唐事持续几月,终于一日,一位神医断定:

唉!只怕这胎是女呀!

殷父顿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瞒又未能瞒全,到底叫殷老爷子知道了。

老爷子气得没了半条命,险些一口气没撑住便跨到地下去了。

待到悠悠转醒,一句话也不说,只流眼泪。

殷楣父亲孝顺,岂能见父亲如此伤心?

一急之下,险些也病了,成日说些糊涂话,要让夫人堕胎,及早再怀一个男孩。

又夜夜往其他小妾房里转悠,再托媒人寻新欢,总之十分努力。

殷楣母亲气得郁结,分了房睡,床头放一把解肉刀,扬言:

要是谁敢害她或是她的孩子,定要叫那人把这把刀整个儿吞下去!

家里闹成这样,媒人寻不来新的年轻姑娘,却寻来一位奇人。

此人须发皆白,留着长长胡子,手上撑一杆“悬壶济世心想事成”的破烂旗子;

暗地里见了殷楣父亲,鬼鬼祟祟掏出一张方子,说自己是某某洞某某真人座下弟子,下山历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办法能叫女胎变男。

都说病急乱投医,殷楣父亲急昏了头,还真相信了此人;

供奉许多金银珠宝,找来许多奇材山珍,唯唯诺诺听着这位奇人的。

待到药汤熬好,只说是安胎药,送到殷楣母亲房里。

殷楣母亲先是探听过,知道夫君没了要她堕胎的念头;

又看了方子,看了实际的药材,没见到什么阴毒的东西;

最后实在拗不过,只好以退为进喝下,权当是补身子。

这位奇人又被引荐到殷老爷子面前,扯天谈地的说了一堆:

譬如,既然是女胎转男,那孩子也许会先天不足些;

行为举止或会有些阴柔之处,身体、脸上也会显出来些……

总之假假真真,云里雾里,忽悠的殷家父子更加笃信,几乎将这位先生奉为仙人,一日磕几个响头。

殷家本来殷实,却在这一个孩子身上押了大半家财;

到殷楣出生时,家中已显出了些败落的光景。

但殷老爷子一见殷楣果然是个男孩,顿时大喜过望:

家财散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有这样一个孙儿,定然能重振殷家!

因此为孙儿起名为“楣”,到了二十岁,又给了一个“振声”的字,以示对其光耀门楣的无限期望。

——说是二十岁赐字,也就不得不提:

老爷子虽瘫了不能动弹,说话也困难,却还病病歪歪撑了个高寿,崇礼二年底才去世。

殷楣的祖父和父亲都高兴了,殷楣却自出生就在苦恼中。

他母亲得知真相,气殷父愚昧无救,与其彻底闹掰。

也不和离,只抓紧了家中主事的权力;

一边做些绣品卖钱养育儿子,一边日日讽刺殷父败光了家业岂有脸现在她面前。

外人听说了这一桩子事,并不为殷楣祖父父亲的狂热打动去信那“神仙”,只是都嘲笑殷楣;

说他:

怎样看怎样是女孩儿的体态,说话也柔声细语,果然是后变出来的!

同龄的男孩儿都不与他玩,更有甚者要扒他的衣服,看看他下身是不是也是神人挪了他哪处的肉,捏成的个小的假的——

殷楣身上藏了母亲的刀,一把反制过去,将那人按在地上髡成了个光头,几月不敢出门。

对面家里也知道理亏,不找他算账,但仍然嘴硬:

如此爱计较,还说不是女子变的!

殷楣只当是他们放屁,冷笑了几下,回去温书了。

周身环境如此恶劣,若是不能出头,就是将十里八村的头发都剃了也未必能挣来什么。

蚊蝇乱扰而已,又有什么好听?

春秋几度,终于榜上有名。

殷楣戴着团簇红花,在宫道上游行过。回到家中,只先拜见自己的母亲。

母亲与他说:

什么男男女女的,不要听人计较那些。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本就比男女之别还大。

你得了功名,往后圣人授你官职,只记得为人处事要和气小心,不要顶撞了别人就是。

殷楣谨记于心,在榜眼风采青上蹿下跳请求入职御史台时只静静旁观,绝不多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自然也没人看得见他。

眼见着没有旨意批下来,八成是要去翰林院了。

殷楣想,翰林院也很好。

多做些学问,见些纯粹的人,沉淀些经验。等到阅历丰富些,再往他处转,才好做好实事。

宫里却忽然下来一道旨意:

小皇帝看中他的才华,要他去刑部任一个主事。

谁也没想清楚,小皇帝是从哪看出他的这部分才华;

但是既然是皇帝的意思——也可能是帝师的意思,那就得照着实行。

十三岁就敢掖着刀出门的殷探花谢了圣恩,想了想,觉得圣人不愧是圣人。

……

殷探花入朝不过一年,刑部就翻出一件大案子来。

说轻巧些,是抓了一伙江湖骗子;

但既然说大,就是因为害死了许多人命,骗空了许多人家。

——这群人自称某某仙人座下弟子,专挑想生男孩想得疯魔了的人家下手;

先派几个“神医”去,断言此胎定然是女,动摇人心神;

再由“神人”出面,赐下药方,连骗带哄,夺尽人家财。

因为他们说的是“神药须得连续服用,随着时日变换还有许多不同”;

因此,直至孩子降生前,被骗的人家都得小心供奉他们,不敢有一点得罪;

唯恐哪一句话惹仙人不快,延续香火的“大业”就将功亏一篑。

可人命都是天定,哪里有真能令女变男的法子?

这些人却处处想的周到,套路炉火纯青:

倘若是男孩,便拿了最后一笔钱飘然而去,留下些仙逸传说;

若不幸是女孩,则要再看情况——

被骗的人家如果信得深,就说是他们心意不诚,神仙不肯赐福,还需重做打算;

若信得轻,则不必等这家人着恼了扯着他们领子要求作赔,生产前日便已逃之夭夭了。

被骗了的人家都觉着此事丢人,不敢声张;

得了男孩的更是心满意足,岂会与他们计较多想?

于是这伙骗子竟逍遥法外许多年,骗过千山又万水;

赚的盆满钵满,上门行骗时穿的都像真神仙。

可苍天终归有眼,如此龌龊之事终究被人揭了出来。

若说是巧,最先发现端倪之人,竟出身于被这群人骗过的人家,还是当时被骗着诞下的孩子——

从六品上殷楣殷振声,时任刑部员外郎。

……

殷楣讲到此处,接过风采青给他递上的茶水润了润喉,神色有些沉重。

“然而终究有些太晚,许多家已出了许多人命。”

既然盼子盼得疯魔,那些人家岂会善待女儿?

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他们不顾,只认自己期望落空的愤恨。

那些女孩儿轻则在家中被毒打虐待,重则不满月则被抛弃或是害死。

经年累月下来,受害者竟达数百数千。

户部侍郎荆中和听说此事,气得三天三夜没有睡着;

跑去站在刑部大堂上,指着被擒住贼人的鼻子骂,上刑时还试图抢了刑具自己来两鞭子。

殷楣亲自出面劝解,才免得了未审就死了人的意外发生。

更加悔恨的另有其人——殷楣的祖父听说此事,终于一命呜呼,当晚去了地府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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