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头高高升起,阳光活力四射地把光芒抛洒满市集的街道。
小贩们早早支起摊子,迎接第一缕阳光。
卖肉的屠夫扛着新的半扇猪肉“嘭”地摔在案板上,小刀熟练划过骨肉,顷刻间将骨肉分离,按照不同部位放好。
货郎推着车,在市集中穿行,叫卖各色新奇玩具。
孩童追着货郎又叫又跳,到了卖身葬父的位置前,集体收声,蹑手蹑脚地绕开。
一名少女穿着通身白衣白裙,头顶白麻,跪在地上旁若无人地低泣。
她不时低下头摸一摸身旁碰白布罩住的尸体,发出几声哀嚎,然后再降低声音,继续低声哭泣。
音色哀婉如黄鹂,让有一股媚态紧紧缠绕在她身上。
沈千鹤一拉缰绳,停在木牌面前。
她下了马背,在女子面前轻轻跺着脚,与骏马动作一致地探头看向卖身葬父的女子。
贺同章脸上显出不赞同之色,驱马上前几步,拉住沈千鹤手中的缰绳,探身拧眉提醒,“卖身葬父大多是江湖骗子所为,专门哄骗外地人银钱的。表妹,没必要乱发善心,为她耽搁正事。”
沈千鹤反而笑了。
她抓着马鞭往跪在地上的女人一指:“正事找她就对了。”
语毕,她从口袋里摸出二十枚铜钱,伸手递给跪在地上的女子:“刘圆圆,今天先别出摊了,帮我找个泥瓦匠。”
骨肉云亭的嫩白小手伸过来,一把抓走了铜钱。
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刘圆圆——借着沈千鹤的手臂力量站起身,揉揉跪得发酸的小腿,娇嗔道:“沈姑娘真是沾上奴家,就把奴家当牙婆使唤呢,家里有什么时候都让奴家牵线作保。”
开口的一瞬间,刘圆圆已经擦去眼中泪水,一个媚眼对着沈千鹤抛过去,人也半挂在她身上了。
她身量娇小,仰着脸,一双水杏似的眼睛紧盯着沈千鹤的脸蛋,把全身重量都压进沈千鹤臂弯。
沈千鹤肩膀栽了一下,赶紧多伸出一只手,把她扶稳,于是,刘圆圆就更放心的倚靠着沈千鹤,完全把自己交给少女操控了。
沈千鹤视线往地上溜了一眼——地上原本放了个蒲团,蒲团面上十分陈旧,有几处破口,稻草和棉絮飞出来,现在已经被装死的瘸腿汉子连同铺盖一起飞快收拾起来,一块带走了。
破旧地蒲团难以缓解长久下跪带来的不适。
刘圆圆应该真被压麻了双腿。
沈千鹤干脆加点力气,托举着把刘圆圆送上马背,然后翻身坐到她身后,一踢马腹,直接走了。
骏马踏着小碎步向前走,沈千鹤在刘圆圆耳后低语:“咱们往哪儿走?”
刘圆圆是个诈骗行商的女贼。
想从行商口袋里骗钱,少不了与男人接触,她曾经无数次被人揽在怀中。那些人图她好颜色,只要佳人在怀便会对她动手动脚,猴急不已。
虽然这因为沈千鹤同为女子,但她也是唯一一个真心想为她救急解难的。
清爽又温暖的淡香圈住刘圆圆,她心里遗憾地念着“可惜是姑娘家,不然真想就此金盆洗手了”,人已卸去支撑自己的力量,放心靠在沈千鹤怀里。
一根纤纤玉指朝着前方比划:“咱们往哪儿走,要看恩人想找什么样的泥瓦匠了?”
沈千鹤马上说:“家宅几代传用,最怕墙倒棚塌,当然要找建造本领强的。还有,来的泥瓦匠人品也不能差了,否则敢去调戏我家中女仆,我不会放过工匠的。再有,采买砖石沙土有银钱过手,也别太贪的。工费上,倒不必拘束。”
刘圆圆指甲刮着沈千鹤的脸颊娇笑:“沈姑娘的要求真多。”
手艺活大多是家传功夫。
既然是“家传”,那学到手艺的人品性如何就全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请工匠上门,先给一部分定金,开始做工后,主人家好吃好喝供着工匠,待结束工程再结尾款。
建房之类的工程,尾款都不少。
工匠结束工程时有这么一笔巨款,许多人都爱上赌钱犒劳自己。
更有些品行更差的,不但逛窑子,还敢对主人家的侍女手脚不干净。
沈千鹤家里女仆众多,绝对不能接受品行不好的工匠上门。
“你消息灵通,也不认识满足要求的泥瓦匠吗?”沈千鹤遗憾低语。
刘圆圆嗔道:“沈姑娘看不起谁呢。若论消息灵通,再没人能和我比的——去城南,大树坡巷子第三家有你需要的匠人。”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人选。”笑容重回沈千鹤脸上,她狡黠地对刘圆圆眨眨眼眼睛。
刘圆圆瞪圆了眼睛:“好哇,你故意的!”
沈千鹤急忙看向一边,挥鞭:“驾!”
骏马瞬间提速,从人群中灵巧地穿过。
贺同章不远不近地缀在沈千鹤身后,从他的视野看去,前方如同一对璧人相互依偎。
画面颇为养眼,但显得他太多余了。
贺同章感觉既像是阻碍家里少爷情路的混账随扈,又像是见不得继承人顺心顺意的阴暗亲戚。
他不快地抿紧嘴唇,马镫往马腹一磕,登时加速到与沈千鹤并驾齐驱。随后,主动搭话,打断眼前的“郎情妾意”。
“表妹与这位姑娘颇为熟识,不为我引荐引荐?”
沈千鹤和刘圆圆齐声回答:“她?才不是熟人呢。”
话落,刘圆圆不高兴地低哼一声,不理沈千鹤了。
沈千鹤往怀里指了指,颇为自豪地扬起下巴解释她和刘圆圆不打不相识的过去:“我男装出门时候,刘圆圆看走眼,把我当成行商家的傻儿子,带了同伙对我演‘逼良为娼,偶遇阔少求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的戏码,让我戳破了抓住。”
沈千鹤“啧啧”两声,“他们哄骗客商的戏码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三种。我家在庆平城,相似的戏码看了几年,快要连台词都能背下来。想骗我?门都没有!”
“说来也巧,以前真被她骗过的行商撞见这一幕,以为我们是一伙的。那行商雇凶杀人,要把我跟他们一起打杀了。”
沈千鹤哼道:“我气不过自己跟着一起挨打,把凶徒打跑了。结果一回头,她居然没影了!”
贺同章点头,心道:江湖骗子能讲什么道义,先跑了顾自己的小命也不让人意外。
“我站在原地生闷气,没想到过了一会,她拿着个扁担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要给我帮忙。”沈千鹤摇摇头,“我当时想,她人也没这么坏。正巧她扭伤了脚踝,就送她回去休息。结果看见这伙骗子把骗来的银钱换了米粮,在寄居的破庙里熬粥周济乞儿。”
“我一下就觉得他们也没那么坏,只要不坑城里人,就随他们去吧。”沈千鹤抓抓头发,小声说,“其实我感觉自己做的不太对,但我心里确实不气了。”
天地间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灰色地带的事情才占大多数。
贺同章笑道:“原来是不打不相识。表妹确实有几分侠女心肠的。”
“说话就说话,别学当年的姿势啊。”刘圆圆粉拳锤着沈千鹤胸口,“恩人捏得奴家好疼。”
声声入耳,语气中并无嗔怪之意,让人享用不尽。
贺同章心道:哼,不过是些讨好男人的粗陋手段,沈千鹤怎么会吃这一口。
“哪儿疼?我看看。”沈千鹤却直接认下错误。
她迅速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刘圆圆的肩膀,把她的衣袖推高,在一双藕臂上检查其被她捏出的痕迹。
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淡粉色的手印,不像伤痕,倒有几分别样的味道。
“我下手太重了,都留印子了。”沈千鹤满眼愧疚,伸长了手臂从挂在马背上的牛皮袋子里摸出一个瓷罐。
她高兴地把瓷罐在刘圆圆眼前晃了晃:“舒筋活血的药膏,好用着呢。”
刘圆圆把脸枕在沈千鹤肩膀上,低喃:“可奴家自己擦不到。”
“没事,我来。擦药之后先别把袖子放下来,自己揉一会,药效更好。”沈千鹤说完发觉不妥。
不是擦不到,而是会被人看到她露出在外面的一双手臂。
行骗是刘圆圆的职业,可她并非生性放浪的人,不会在“非工作期间”袒露着一双手臂的。
沈千鹤赶忙脱下披风罩住刘圆圆,白生生的一对藕臂也被严严实实的拢住了。
身量娇小的女子披着男装丽人的披风,缩在她怀里,关系显得更为亲密了。
贺同章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沈千鹤引以为傲的“识破了对方的奸计”吗?
她分明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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