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的很烦。
分明脆弱又渺小,语言、神经系统却如此精密,复杂至极。一句话,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拥有很多含义,充满隐喻。
如果不是因为芙莉,他永远都不想去理解这晦涩的一切。
塞勒斯知道,此刻芙莉所说的饿绝不是生理上的饿——按照她通常的食量,此刻已经吃了七八分饱了。
除非是她今天参加所谓“绝不能带他,带了就会死掉”的典礼,身体累极了,所消耗的热量过高,高到超出他所了解的范围。
正当邪神不明所以,想要提出疑问时。他敏锐地捕捉到那双淡琉璃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细微笑意。
塞勒斯闭上了嘴。
或许芙莉又在逗弄、笑话他。
尽管缺乏羞耻观和自尊心的概念,他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滚烫的热意迅速蔓延,仿佛全身血液都被点燃。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
芙莉总能让他产生奇怪的反应。
哪怕她只是看他一眼,都能令他瞬间兴奋起来。哪怕只是一点因他而产生的笑意,都能令他感到一阵难耐、古怪的躁动。
因芙莉而产生的情绪,也只有芙莉能缓解——她的目光、触碰、因他而产生的笑意......无一不是解药。
邪神面无表情,又将一只虾喂到芙莉唇边。
“吃饱了。”芙莉摇头拒绝了他,示意他将餐具放下,指挥道,“去收拾浴池,放个橙花佛手柑的花草香包。”
她生无可恋地补充:“今晚我恐怕会失眠。”
“为什么会失眠?”
塞勒斯起身的动作顿住了,如临大敌。
在芙莉的教导下,他早已知道——吃饭、睡觉是人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只要吃饱睡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塞勒斯气得头昏脑涨。
那个死人竟然对芙莉的影响这么大。
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口提问:“那个死.....艾沃尔,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呀,我都说了他现在还不能死。”芙莉已经离开圆桌,正翻看着那本记着禁咒的硬质小本。她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塞勒斯一眼,漫不经心地强调,“他是我的未婚夫——”
轰——
邪神的脑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愤怒、嫉妒交织啃噬着他的理智,他的面部肌肉不自觉有些微微扭曲。
他知道什么是未婚夫。
确立了婚约但尚未正式结婚的男性,被称作未婚夫。
那个脆弱的人类是芙莉的......未婚夫?芙莉要和他结婚?芙莉喜欢他,芙莉会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芙莉也会和他拥抱、亲吻。
可她分明说以后让他杀了艾沃尔的。
芙莉在骗他吗?
痛楚和愤怒猛地攫住了他,塞勒斯无法呼吸,难以思考。仅仅是想象就让他感到痛苦焦躁。
好想,好想杀掉艾沃尔。
他甚至忍受不了这个名字从芙莉口中吐出。他想敲开芙莉的漂亮脑袋,扒开她的心脏,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芙莉的世界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好了......要是世界上只有他和芙莉就好了。
有他在,芙莉永远不会孤单。
他是芙莉最忠诚的狗,最忠诚的情人。
四周温度骤降,水晶烛台中的白金色烛光猛地扑闪、摇晃了一瞬。
芙莉忍不住皱眉看向塞勒斯。只见他站立在盥洗室门口,神色阴沉地紧盯着她,下颌紧绷着,不知在想什么。
最犯规的是——他分明气极,却在芙莉看向他时,下意识地努力收敛着周身骇人的气息。
好拙劣的演技。
像一只不想被主人发现自己在外吠叫、打架的阴暗小狗。
她刚刚都说什么了?他气成这样。
芙莉回想片刻,恍然大悟。
此刻的塞勒斯神态疯狂又脆弱,同时极力隐忍着,模样非常......赏心悦目,但芙莉却不敢再刺激他——这条黑心小狗或许真的会偷偷杀掉艾沃尔,到时候再怎么罚他也无济于事。
她将手中的硬质小本放下,走上前环住了他的腰。
“塞勒斯,你在不高兴。”
“嗯。”
“因为我说艾沃尔很重要,他是我的未婚夫?”
“嗯。”
“我们不想给艾沃尔一个发动战争的理由,所以选择联姻。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芙莉声音发闷,仰头看他,“我说的重要是指,他现在是死是活对这个国家很重要,不是对我。”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他是一个小人。”
塞勒斯垂眼看着芙莉,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淡金色眼瞳染着一丝水色,嘴唇像是淡粉色的玫瑰花瓣。
“你不喜欢他。”邪神很快抓住了重点,“那你喜欢谁?”
他的心脏狂跳着。
芙莉最好说她喜欢的是他塞勒斯。
他直勾勾盯着芙莉,犹如一头饥饿到极致的野兽,下颌微微颤抖着,捕捉着她的一切,就连她呼吸眨眼的频率都不肯错过。
“喜欢你。”芙莉理所当然地迅速答道,“当然最喜欢我的小狗了。”
塞勒斯终于冷静一些。他用冰冷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芙莉的唇,强忍着径直抵进、搅弄她唇舌的冲动,开口道:“之前从没听你说过。”
见芙莉似有不解,塞勒斯补充道:“联姻,和艾沃尔。”
芙莉委屈道:“我以为你知道呢,就连多琳的狗都知道——”
今天,那只聪明至极、威风凛凛的牧羊犬在见到艾沃尔后,颇通人性地对芙莉投来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邪神陷入沉默。
连那条狗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人类的低语对他而言都是噪音,他从未在意过这座王宫中的脆弱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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