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元年,可以说是李绫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李简从冷宫中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一跃成为新帝,绫罗也被接出冷宫,赐封号仪月。
这一年,她十三岁。
犹记那年春暖花开,比往年的春天都要暖和,只是四月,姑娘们就已经穿上薄薄的春衫。太学府的桃园中,连墙角一颗瘦弱的桃树都伸展开枝丫,奋力地举起那零星的花苞,想穿过墙角的阴影,获得阳光的滋润。
终于,它成功了,最高的那支花苞越过了影子的边界,完完整整地出现在阳光下,薄粉娇嫩欲滴,只待花开。
姑娘抬手轻触一下那花苞,嘴角不禁弯起笑容。
太学府于一年开设立女子学宫,绫罗出了冷宫后,太后勒令她在此学习。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时间,却算得上是她难得的美好日子。
耳边没安静多久,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便成群结队又找过来,有一个已经挽上了她的胳膊。这些贵族女郎们年纪尚小,天真烂漫,成日除了读书,就是爱凑凑热闹。
“公主殿下怎么又一个人躲起来,走,听说张先生今日要为一位师兄加冠,咱也去瞧一瞧。”
“加冠?”
绫罗告别那棵有趣的小桃树,被一众姑娘们簇拥着到了太学府正殿。
她们也不敢上前,只敢躲在一旁远远看着。
“是谁的加冠礼?”
“加冠不都是父母操持,在家设宴,怎的要来太学加冠?”
姑娘们七嘴八舌说着,也没人知道内情,只好继续看着。
不久,太学的张祭酒一身古朴的打扮上了正殿,身后跟着个青年。
这青年一身太学府标志性的白衣,行走间衣袖飘扬,落拓生风。他身量极高,宽肩窄腰,白衣穿在他身上不显得风流浪荡,倒是很干脆利落,有种金石撞击的杀伐之气。
绫罗的目光随着他一路到了正殿殿堂,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心想,很少见有人能将太学府的白衣穿得如此好看。
太学府的衣裳因为张祭酒喜好玄风的缘故,设计得风流不羁,宽袍大袖,只是这种衣裳不是谁都能撑起来的,穿得好看叫风流,穿得不好看便只能叫登徒子了。
“我记起来了!”绫罗身侧的姑娘道:“这是张祭酒最得意的门生,裴家大公子裴忌。听说前些日子刚从战场上回来,叶城之战打得很漂亮。”
“裴忌...”绫罗在口中喃喃。
“可是奇怪诶,他如今应当二十有二了,为何现在才举行加冠礼?”
“可能身在边关没空吧。”有人猜测道。
大殿之上,张祭酒为裴忌带上玉冠,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裴忌很出色,是个举世无双的人才,可张啸行却看不透他。他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极有分寸,也有分寸得有点过头,像是带着一张厚厚的面具,拼命压抑着本性中的不堪。
“你父亲让你拜我名下,受我教诲,那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来为你加冠,亦是合情合理。这个‘忌’字,并不好听,为师便送你一个表字,‘晏祯’可好?取‘吉祥如意,喜乐安康’之意。”
“好。”青年垂目,淡淡应声。
殿门外,绫罗没空理会身侧叽叽喳喳的人声,竖起耳朵听着张啸行说的话,“晏祯”她轻轻道。
吉祥如意,喜乐安康。
好朴实的愿景,却也是最难达到的。
此时,张啸行和裴忌走出来,张啸行轻咳一声,原本还在张望的姑娘们小鸟儿一般散去,绫罗却还在看着那个气质出众的青年,兀自留在原地。
裴忌的目光望过来,一双漆眸古井无波,不悲不喜,浓黑的墨色像是能吞噬一切。绫罗一下子就看了进去,凉气从头顶蔓延整个后背,一股肃杀之气如秋日寒风吹进她心,在春日暖阳中显得如此突兀。
她却愣在原地,只想再多看他一眼。
好生奇怪的青年。
素衣胜雪,眸似修罗。
——
第二次见面,是隆裕四年春
四年时间,她已然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高如柳树抽条一般迅速生长,堆叠的衣袍也掩藏不住发育完好的躯体,她如一只将将长大的幼兽,试探着露出爪牙,展示自己的锋芒。
十七岁的正是一个少女最无拘无束的年纪,世间的一切新奇都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深宫如樊笼,能将所有逾矩的想法都扼杀在萌芽里,她不断在规矩的边缘试探着,一面死性不改地探出手去,一面舔舐着身上被铁链摩擦出的伤痕。
除此之外,还有李简。
弟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生性娇气又活泼,皇帝的位置不适合他,这一点绫罗一直都知道,可她没有办法。她能做的就是多帮一点,多为他做事,也尽量让自己在太后面前显得恭顺。
她在李简和太后之间左支右绌,分身乏术。
直到一日李简哭着来求她。
“皇姐,朝堂上那些老东西要吃了朕!”他嚎啕大哭。
“明明是太后贪墨了国库,让他们去找太后啊,为何要对朕发难,朕能对太后做什么,朕又对付不了太后!今日朝堂上竟然只有裴相在为朕说话。”
“皇姐,你最得太后喜爱,你去求求她。”
“我...”绫罗轻轻拍着李简的后背,就如儿时一般。
“好烦!”李简突然推开她,来回踱步,“好烦!朕好想杀人!”
绫罗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又立刻改正过来,笑着脸在她脚边哭求,“皇姐,你帮帮朕吧。”
“都怪太后,这个老不死什么时候能下黄泉!”
“若是朕能亲政,一定要让皇姐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李简不断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全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全是一个人的名字“裴忌”。
——
李绫罗和裴忌的第二次见面,恰逢风花传信,雨濯春尘。
春雨纷飞中,裴忌的寝屋里一片昏暗,烛火乱摇,零碎的光影流连在女子一张秾丽的脸上,将她的青涩隐藏,只留下勾魂摄魄的妩媚。
“我倾慕裴相许久,裴相可知?”她道。
她远远站在屋子中央,而裴忌盘坐桌案前,心无旁骛地批阅着手中的奏折,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裴相可知,你我曾经见过,我那时就觉得你和旁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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