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回到安排的院落中。
冬日日头短,此时日渐西沉,已是黄昏日暮,淡黄色日光笼罩天地。
裴忌独坐院中石桌前,手捧一本书册久久没有翻动,黄光给他的身形勾勒上金边,玄黑色衣袍在日暮中更显得稳重。
绫罗本想远远和他打招呼,见到他却突然喊不出口,她看着裴忌的身影缓了脚步。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裴忌身上笼罩着种孤独的感觉,明明天气已经很冷了,他身上却更要冷上几分。
“夫君。”
绫罗背着晚霞走过去,裙摆蹁跹,衣袂舞动,整个人窈窕温顺,浑身带着暖意。
裴忌抬头,他放下书册,嘴角弯起一个并不自然的弧度。
“夫君是在等我吗?”她笑盈盈的,已经自然地坐到裴忌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如今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已然十分熟稔自然。
裴忌轻笑,替她勾勾头发,“夫人去了何处?”他揽在她腰上的手陡然收紧。
“去竹林逛了逛,遇见了崔公子的妹妹,这位崔泠女郎倒是位妙人。”
“看样子夫人很喜欢她。”说着,手臂收力,将绫罗的腰肢紧紧勾住,绫罗被他一抱,整个人埋进他胸膛。
绫罗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她今日似是寻崔公子有什么事,两人还因此吵了起来,最后崔公子将人气走了。”
“她可有与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绫罗想了一下,“没有啊。”
她坐起身,察觉到裴忌语气不对,“怎么了吗?崔女郎有什么不妥?”
裴忌面上极其平静,读不出他半点心思,语调却僵硬,“我与这位崔女郎有些过节,夫人日后不要同她有交集,她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信。”
“为什么?”
绫罗十分不解,在她印象里夫君一向与人为善,还从未有人能被夫君这般评价。今日她与崔泠交谈片刻,只觉得对方落落大方,气质卓然,虽身边侍女过分跋扈,但本人却确实是个识礼的大家闺秀。
“这边的事情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回去。”裴忌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
绫罗一把拉住他衣袖,本来困得眼皮子打颤,这下也不困了,她终于察觉出裴忌的异样,追问道:“崔女郎不像不讲理之人,夫君能否告诉我,是怎样的过节?”
裴忌继续往前走,绫罗不依不饶:“夫君若不告诉我,我便不回去了。”
她当然不可能不回去,她说的明明只是气话。
谁料裴忌转身,握住她手腕,瞬间就将她放倒在榻上,他猛烈地呼吸着,像是怒极,将绫罗的双手举过头顶。
绫罗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上方的男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席卷她全身上下,原来初次见他的那种复杂情感从未消散,早已经深深埋进她骨血当中,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怕这个男人。
他的目光堪称炽烈,似乎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全是曾经的她。
——
公主府中,她嫌恶地丢开他送来的礼物,提起他时的眼神中满是轻蔑和恶心。
她被他折磨得夜不能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只为了让他放过她。
她故意和驸马做出亲近之举,让他发疯,逼迫他离开。
——
“你又要抛弃我了。”
他在陈述。
绫罗紧皱眉头,她手腕处传来疼痛,心跳加速,热血不断从心脏处涌上头脑,她快速思考着,却依旧想不明白裴忌为何会如此。什么叫“又”,难道她曾经抛弃过他吗?
他浑身上下弥漫着危险气息,肌肉紧绷,宽阔的肩膀竟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强烈都压迫感让她浑身震颤,绫罗觉得自己手腕要断了。
“夫君。”她尝试唤道。
裴忌依旧死死盯着她,丝毫没有松动。
她忽然想起在秋千上的那次,那次...裴忌是因为寻不到她着急,才会情绪失控,那这次...
绫罗忍住手腕的痛感,将头扬起,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一吻如蜻蜓点水。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他的唇,原来柔软且炙热。
裴忌瞳孔猛然收缩,他松开绫罗手腕,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倒在床榻上的她。
“夫君。”绫罗坐起身,一下抱紧了裴忌腰身。
他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梦魇中回过神,绫罗抱了好一会,他才轻轻拍了拍绫罗后背。
随后留下一句“早些睡”就不知去了何处。
这晚,绫罗独自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似乎发现了夫君的一个秘密,这是一个她忽略的很久的问题——就是夫君似乎有些太过于在意她了,以至于她只要说出“要离开”之类的话,他就会一反常态地发疯。
平心而论,裴忌平日确实是位好丈夫,她不知道裴忌如此到底是好是坏,她丢失了太多有关于从前的记忆,以至于和裴忌的相处都要靠自己一点点摸索。
若是她能想起来更多就好了。
——
第二日,果然如裴忌所说,他们乘上了返程的马车。
他还是如从前那般无微不至,细心到会为她拂落鞋上的尘土,仿佛昨晚发生的事是绫罗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她劝说自己,夫君是过于在意她,才会对她如此紧张,以至于失了分寸,她强迫自己忘掉昨晚的一切,把它真的当做一场梦。
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同床共枕,他依旧那般体贴周到,极尽温柔,他还是这么爱穿白衣,一举一动都像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当绫罗央求他,想要和他一起上街散步时,他也并没露出异样的神色,而是欣然答应,陪伴左右。
时间一长,一个月过去,绫罗几乎已经忘记了裴忌那可怕疯狂的一面。
一日外出,他们却在市集上遇见一个人。
那是一位眼熟的公子,绫罗确信自己曾见过他,在脑海中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当时她和菩满在市集上遇贼,就是这位公子帮了她。只是他亦是个怪人,非要看她的脸,绫罗和菩满都将他当做登徒子,转身就走了。
她头上带着帷帽,看不真切外面的情形,她只看见裴忌掐住了那位公子的下颌,将他推到一旁的铺子边,对他说了些什么话。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裴忌回来后十分平静,他平静得很不对劲。
绫罗忧心忡忡,忍不住问他:“夫君,你和那位公子说了什么?”
裴忌下一刻突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揽住她的腰,后面不远处,那位公子尚未离开,死死盯着绫罗和裴忌的方向。
裴忌撩开她帷帽的一角,露出她流畅洁白的下颌,他靠近,语调平静却带着危险的气息:“夫人对他感兴趣?”
“我没有。”她解释。
他眸中露出轻蔑神色,“让你费心,他不配。”
说着,就将绫罗拦腰抱起,完全不顾街上人投来的打量目光。
他胸膛宽阔,肌肉紧实,身量都比绫罗要高出一个多头,站在一块时,她只能堪堪到他肩膀。
他抱得轻而易举,帷帽垂落,遮住绫罗的脸,不然他如此高调,绫罗早就要羞愤欲死。
从街上回来以后,裴忌无缘无故送给她一支发簪。
蓝色琉璃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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