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与谢野成了朋友,被与谢野单方面的。她说整个常暗岛只有我是和她一般大的,所以她会和我说起外界的事情——比如外界很受小孩欢迎的电视节目,又比如新刊的连环画册,还有那些活跃在舞台上的明星。
对于这些,我一窍不通。
往往是与谢野兴致勃勃地说,说着说着回头期待我附和应答,却看到我一脸茫然,她就又生气地变了脸色,气呼呼地说我笨。
森医生有时也会加入我们的聊天,以那种很自我、很强势的样子插入聊天。他很喜欢与谢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但是与谢野却往往对他没有好脸色。
这时候,森医生就会和我面面相觑。
“风间君,你说与谢野君为什么这么反感我呢?”他用那种愉悦又疑惑的语气问我,“但即使是这样的与谢野君,也是无比可爱呢。”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
“可是看起来……”森医生托着下巴盯着与谢野的背影,不无惆怅,“与谢野君很喜欢你呢,风间君。”
“有点奇怪。”我言简意赅。
女孩子这种生物真的会很奇怪,我永远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让与谢野生气。可是这种感觉却又不让我烦躁,那就更奇怪了。
不过那次和与谢野的谈话,倒像成了撬开我闭锁已久的心房钥匙。原本我可以用战场来麻痹自己,不去想起森医生。可是这次回到前线之后,无论什么时候,我的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与谢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那你主动的去亲近他啊。
去亲近他,去讨好他。
在这里伤心有什么用?
亲近他,讨好他。那些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已经尝试过了,尝试去和他分享我的喜悦,可是他对待我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同。
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他稍微亲近一点的态度。或许我能从和与谢野的聊天那里获得一点森医生的亲近,就像他对着我苦恼他为什么不得与谢野喜欢一样。
可是那样的亲近,又不是我喜欢的。
我很迷茫。可我越迷茫,与谢野的声音就越像蛇一样盘踞在我的脑海中。它滑行过我大脑每一处角落,留下长长的爬痕,最终爬到了我的心里,占据了那里。
它吐着信子说:去亲近他,去讨好他。
可是,要如何讨好?
我的反常状态连立原和上野都察觉出来了。他们将我围在其中,两条胳膊压着我的脖颈,试图和我来一次彻夜的交心长谈。
“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讨好森医生。”
“讨好森医生?”上野率先反应了过来,“我差点都忘了,风间你是森医生亲自带到部队的人。怎么,你和森医生闹别扭了?”
我摇了摇头。
“立原,你有过类似经历吗?怎么讨好一个人,这个问题……嘶,还真的挺难。”上野去问立原,立原摇了摇头。更别说,战场这个地方,限制了绝大多种方法的实施。
但最后,还是上野给出了我一个看似靠谱的办法:“风间,不如你送给森医生一份礼物吧?有意义的那种。”
礼物。
一个很奢侈的词语。
但凡礼物,无不用心。可是在这偌大的常暗岛之上,又何来礼物呢?我想不出任何能当做礼物送给森医生的东西。而且,那还是要有意义的礼物。
但与此同时,我的注意力也终于被“送给森医生什么礼物”这件事情给吸引了过去。我终于脱离了“如何讨好森医生”的迷茫状态,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考目标和坚定的行进方向。
除却硝烟,常暗岛其实很美。
我想把漫天的幻丽极光送给森医生,想把天幕下宛若宝石的群星点缀到森医生的领襟上。我想要送他凉爽的海风,送他海浪拍打到崖壁上以后所激荡起的雪白浪花,送他小螃蟹爬过海滩沙砾时所发出的细小沙沙声。
还有海风的呜咽。
像是一首自然而又和谐的交响乐。
可是这些都不属于我。
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从诞生在常暗岛上的那一天起就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话,那除却灵魂,就只剩下了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有什么价值,也不能长久地保存。除了一身肉,就只剩了骨骼。那虽然也没什么价值,但好歹能硬度够,能保存时间长一些。
我做了一只哨子。
一只小巧的、便于携带的哨子。
上野说他在还没入伍打仗的时候,就曾经捣鼓过这些小玩意。哨子看似小巧,但是当它被吹响的时候,哨声就会伴随着风飘出去很远,渺茫而又悠远。就会飘到连哨子的主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被有缘人听到。
听上野的描述,那大概是一个很浪漫的东西。
哨子可以出声。
我想把海风的声音装进去。
当目标被定下来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井然有序了。我的生活也开始变得充实起来,我所付出的一切时间、精力,以及在这段时间里面的所有心情变化,就都凝结在一个小小的哨子里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必要的战争之外、闲暇之余,开始练习从头制作一只哨子——设计,选材,钻孔,打磨,抛光。在上野的帮助和不断调试下,哨子从喑哑变成了细小尖锐的声音,最后发出了海风的沉闷呜咽声。
我当真做出了可以发出海风声音的哨子。当我站在海边吹响哨子的时候,海风就会裹缠着哨声飘向远方,飘向军舰的方向。
我寄希望于哨声可以飘进军舰,飘到森医生的宿舍。最后落到他的枕边,像是一朵花瓣落到水面上那样落到他的耳畔,轻轻荡起一圈涟漪,轻盈且温柔。
我难得开心了起来。
并且催生出了一种期待感。
我期待于在用作练手的十几个哨子之后,能做出一只无论是声音还是外形都十分完美的哨子。然后我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郑重的把哨子送给森医生,再告诉他——
我已经把海风放在了哨子中。
只要他吹响哨子,就能听到海风的声音。
-
医疗室又变成了我经常会光顾的地方,战争的严峻形势使得士兵的死亡受伤变成了常态。
我起身走下担架床。但是在双脚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蚀骨的疼痛就从我的脚底传来,一直爬遍了全身。双腿在疼痛的攻击下瞬间卸了力气,我狼狈地跪到了地上。
我看向双腿,它们分明是好的,是完整的。但是就在前不久,它们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被迫记住了那种痛感,并且在使用新的双腿的那一刻,再次将痛感返还给了我的身体。
这就是[请君勿死]和[死亡赋格]的不同之处。
如果说[请君勿死]的瞬时治疗是会让身体重复之前承受的极大痛苦的话,那[死亡赋格]就是在身体修复过程中承受宛若钝刀割肉的慢性痛苦。
这两个异能力说不上哪个更好。
再生和修复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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