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娩低头看向腕表，指针将将指向数字七。
她态度诚恳地出声“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
霖霍闻言，放下手中的试管，转头“虽然不知道你那个教授爸做了什么，叫我先前的助手辞职了。”
“但，”他斜眼看向桑娩，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屑“我的助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我会努力的。”桑娩点头，无视霖霍的挑衅，语调平淡地回应道。
霖霍手指点戳在桌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嗤笑一声“哦？是吗。”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霖霍也确确实实如他所说的一样难搞。
水入口的温度要精确到小数点。
实验室内必须一尘不染。
所有的记录在平板上的数据，必须在他张口询问的时候迅速说出来，不能叫他等着。
以及，她必须带着口罩。
当然，不是因为她能够上手接替实验了，而是他单纯地不想看见她的脸而已。
桑娩几欲被他折磨的心力交瘁。
但，她还是咬着牙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连站数十个小时，如游魂般飘出来的桑娩，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停车场里，赵阳正倚在车边，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黑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嘴里叼着一支提神剂，眉头微蹙，似乎正专注地处理着什么。
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若有所觉地抬头。
正好对上桑娩那疲惫的双眼。
那一瞬，他眼眸中的冷意如初春的薄雪，悄然消融。
面上更是带着不自觉浮起的暖意与雀跃。
“您出来了。”他快速将黒尺收起，接着迎了上去。
桑娩点了点头，手脚并用的飘上车，重重陷进真皮座椅里阖眼。
胀痛的小腿与酸软的脚掌，在此刻终于得到了歇息。
她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袖口滑落时，露出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肿，那是搬运器材时不小心伤到的。
最初的伤口深可见骨，这会儿已经恢复的只剩下一圈红痕了。
她的快速愈合的恢复能力，叫她震惊。
但也只是，震惊。
身上酸胀的痛感叫她只想躺着。
就算喉咙渴的发紧，也懒得从座位上起来。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正准备再忍忍时。
“要喝水吗？”
嘶哑的男声在前方响起，桑娩勉强掀起眼皮。
一瓶B级水悬在眼前，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只手的主人。
赵阳半倾着身子，嘴角微微上扬，又将手里的水向前送了送。
“谢谢。”
她的声音刚一出，赵阳的眉心就不自觉地一跳。
沙哑干涩的声音简直与他不相上下。
桑娩接过水，抿了几口。
“您现在是回去休息，还是去餐厅用下餐。”
他垂着眼，轻声询问。
“去餐厅。”她几乎没做犹豫，便直接开口。
比起饮用不知名的营养液，叫大脑在不知不觉中被入侵，还是红肉来的安全些。
她摁向早已没了知觉的胃，倚在车窗上看着不断后退的房屋。
灰色的轿车，在道路上疾驰。
排出的尾气喷洒在石路上，又消散在空气中。
吃过饭，本要回去休息的桑娩又被霖霍的一个通讯叫了回去。
她戴着口罩迈着沉重的步子，时隔一个小时再次走进了实验室中。
大门推动的声音叫霖霍从实验器材中抬头“过来记录下这组数据。”
说完，他利落地扯下沾满试剂的手套，将它随意地扔在地上。
桑娩快步上前，按了几下挂在墙边的消毒液将手仔仔细细地消毒后，一边带着护目镜一边应声“好的。”
她声音平静，动作娴熟地戴上新手套，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还有什么其他的注意事项吗？”
说完，她倾身看向面前显示屏中的数据，发丝垂落在屏幕上方。
“你吃了红肉？”本准备离开的霖霍站定在原地，眉心拧成川字。
“嗯。”口罩下的声音，有些发闷。
白色的口罩几乎要将桑娩的整张脸完全的盖住，她只得将口罩向下拽了又拽，露出那双含水的眼眸。
但那双眼眸却并未引起霖霍的怜惜，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
他注视着这个容貌异常出众的，走后门的助手，嘲讽道“你倒是闲情逸致，还能有时间去品尝红肉。”
“我要是你，就会这里二十小时待命学习，以此来弥补自己的不足，而不是趁着休息时间去满足那一时恶毒口腹之欲。”
“哦，对。”他笑了声，那双带着恶意的眼眸上下扫量着桑娩“我倒是忘了，你身上根本没有长处才对。”
“全是短板，所以干脆也不用学了，反正可以通过自己的教授爸来走后门。”
“来这儿，恶心我几年，攒攒经验，到时直接升职就行了，哪里用想这么多对吧，你爸不是把路都给你铺好了吗。”
霖霍那毫不遮掩，又包含着恶意的态度，叫桑娩火大。
这些天，他只叫她在这该死的实验室里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工作，故意折腾她，并以此为乐。
【那个谁，把二十年前BC6的实验记录找出来，要快。】
当她气喘吁吁捧回档案，他却将文件甩在地上【啧，你怎么回事，连话都听不懂。】
【我分明说的事BC6记录，你拿的是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霖霍抬手，食指重重戳向她的左肩“我回来前，把实验数据记录好，实验室收拾干净。”
消毒水的气味随着霖霍的接近浓烈起来，她被刺的鼻子发痛只得屏气。
同时又被霖霍戳的接连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她抬头，刚要出声，却在抬眼间看到了被故意泼洒在实验台上的培养液。
黏稠的液体正缓缓滴落，汇聚在地上。
等她记录完数据，培养液早就冷却成及其难清理的固体了。
他居高临下，用着轻蔑、怜悯的眼神望向桑娩“你也就这点价值了。”
仿佛她是什么需要施舍的可怜虫。
桑娩深吸一口气，憋在心口的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如鲠在喉。
去他娘的。
她猛地侧身躲开那只不断施压的手。
“你才是吧。”桑娩一把扯下呼在脸上，叫她憋闷的无法正常呼吸的口罩。
掀眼，透过护目镜看向霖霍。
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怒气。
“哈？你说什么？”霖霍扣了扣耳朵，挑眉诧异地看向桑娩。
回答他的却是‘砰’地一声。
她将护目镜扔在桌上，故意将桌上的试管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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