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疑真君默默守在灵海之外,背对法座,不再向里看。
不知等了多久,身后传来响动。他忙转身,却见少仓帝已经站起身来。
屠疑立刻捧着伤药上前,他目光低垂,不去看少仓帝,只若无其事地道:“陛下,五部神族都为帝子送来了伤药。帝子是否需要现在服用?”
少仓帝脸色阴沉,目光如刀般刮过来。屠疑真君感觉到这居高临下的威压,忙跪伏于地,将手中的托盘举过头顶。
少仓帝不再理会他,转而抱起沧歌,将她送到内殿的卧榻之上。
从前,他偶尔也这样抱着沧歌。沧歌六百岁时拜入他门下,形貌如人间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但那些时日,他从未觉得,原来她的身体是这样柔软的。
他知道,这是因为激烈的神交影响了神智,是未尽的余韵让他对初次神交的人产生了虚假的柔情。
可是柔情再虚假,终究也存在。
这让他觉得,原来涉川也并不大。从灵海到内殿的距离,也不过如此。
他进到内殿,把怀中人放到榻上。
沧歌仍昏睡不醒,但气息已经趋于平稳。少仓帝的修为,毕竟高出她太多。这番神交,她受益不少。虽满身血污,但其实已经无甚要紧。
少仓帝站在榻边,静默地打量她。等到余韵过去,他心中的缠绵之意也就消散殆尽。
外面殿门轻响,有脚步声渐渐接近。
少仓帝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果然,他一回身,就看见凝华上神匆匆行来。
凝华上神一眼看见他脸色不好,当即拜道:“陛下。”
少仓帝不说话,凝华上神感受到他身上凌厉气息,不知他怒从何来,也不敢起身。
好在片刻之后,少仓帝离殿而去。
凝华上神这才起身,赶到榻边去看沧歌。沧歌被悲问所伤,凝华上神已经料想过她的伤势。她握住沧歌的手腕试了试她的内息,却忽地愣住。
此时,屠疑真君走进来。凝华上神忙迎上去,问:“真君,方才陛下脸色不好,是沧歌这一战出了什么纰漏吗?”
屠疑真君将五部神族送来的伤药放好,这才笑着道:“一剑天的悲问剑主说了几句挑衅的话罢了。不打紧。有上神在这里照顾帝子,我就先回去了。”
凝华上神将信将疑,少仓帝绝不是一个会被几句话轻易激怒的人。
但她也知道,不宜再问。她只得点头道:“真君请便。”
屠疑真君将要离开,忽地又道:“帝子伤在元神,还是多养两日为宜。”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沧歌受悲问两剑,几乎濒死。何用特意交待?凝华上神心中狐疑,再次为沧歌诊脉,而沧歌功体并无无碍!
这……她反复检查爱女,不由满心疑窦——少仓帝和屠疑真君奇怪,沧歌这伤势更奇怪。
以她的修为,和八万五千岁的悲问剑主交手两招,怎么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就算有少仓帝医治,少仓帝能用什么手段,让她……凝华上神忽地有了个猜测,但她不敢确定。
沧歌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但她伤势早就痊愈,她只是太累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凝华上神忙扶住她:“小心些,可有何处不适?”
“母神。”沧歌只觉脑子一片混沌,她揉着太阳穴,神魂之间暖洋洋的。充沛的灵气在四肢百骸游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凝华上神忙道:“别乱动。”
沧歌发了会儿呆,凝华上神看得担心,不由问:“你伤势如何?是否需要请大衍灵尊过来看看?”
大衍灵尊是蓬莱至尊,擅长医、毒之术。
沧歌用力地甩了甩头,说:“我没事。我只是……”她想要说什么,看看自家母神,竟又住住话头,含糊道:“女儿作了个怪梦。”
她极少有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凝华上神心下一沉,却说:“你病中糊涂,神识散乱,难免多梦。莫要多想。”
“是吗?”沧歌重新查看自己的身体。可她整个身体仍记得那销魂噬骨的滋味。她记得她的手伸进他衣襟时,那种炙热颤栗的感觉。
她低下头,很快也发现,她所有的伤口全都愈合了。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是仓颉古境帝子沧歌。她知道这世上,什么办法能让她从重伤濒死瞬间恢复如初。
——道侣之合,双修神交。而少仓帝与沧歌之间修为相差之大,犹如天堑。他若是用此法,沧歌确实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大收益。
“母神,现在是什么时候?”沧歌问。
凝华上神淡淡道:“无论是什么时候,你也应该多休息两日。”
沧歌凝视她的眼睛,母女之间,忽地就心意相通。于是那些疑惑,也不用再追问。二人沉默半晌,凝华上神说:“五部神族,永远臣服于玄穹共主。我们弱水也是一样。”
她将手搭在沧歌肩上,用力扣紧:“五部之间早有约定,为免联姻结盟,但凡嫁娶,必剥夺一方神职。且神职一旦被剥夺,就算和离,也不能恢复。哪怕有人上嫁玄穹,也不能例外。”
她苦口婆心地道:“那玄穹天后,看着风光,但若真嫁过去,弱水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从此空有虚名,毫无实权。哪有神君之位主宰一方,来得实际?”
沧歌埋下头,许久说:“师尊乃天上皓月,我不敢玷辱。”
凝华上神略微放心,道:“那就最好!你与他两千年师徒之谊,朝夕相处。他那样的男人,手握乾坤、生杀夺予,本就是女人的迷药。女儿家偶尔肖想一下并不奇怪。但你脑子要清醒些!”
沧歌倒是没想这么多,她道:“孩儿知道了。”
凝华上神这才放心,说:“把药吃了,再睡会儿。看你也没什么事,母神先走了。”
沧歌答应一声,吃了一颗灵丹,这才又倒回床上。凝华上神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她不喜吵闹,殿中也没有仙侍,寂静一片。
可能因为太静,心绪反而杂乱不堪。沧歌闭上眼睛,“怪梦”被切碎,一幕幕反复浮现。少仓帝凸起的喉结、紧实的腰身,还有……更为禁忌之处。她满心杂念,身体居然也涌起一股奇怪的渴望,躁动不安。
年轻的帝子自然不知这是因为神交之后身体未能满足,带来的空虚与骚动。
她定力远不如少仓帝,自然更加烦躁。她呼地一声掀开被褥,待要起身,外面又有人进来。沧歌一抬头,就看见她的父亲——南淮君。
南淮君本是淮河之主,嫁给凝华上神之后,剥去神职,只封了一个虚衔。但他并不计较这些。他来到沧歌身边,说:“弱水有事,你母神先行返回。为父留在此地,陪你两天。”
沧歌闷闷地道:“父神,我睡不着。”
南淮君温和地道:“父亲知道。”
沧歌回身看他,他眉目温和,眼眸含笑:“可你必须睡着。歌儿,陛下乃人、神共主,沾不得半点污名。而你,是他的弟子。他为你治伤,无论用何种手段,都是权宜之计。你不可怪他,更不可陷他于不义。”
沧歌背脊微僵,她当然知道父亲在说什么。
她是少仓帝的弟子,而少仓帝盛若骄阳,普照八荒。
所以梦只能是梦。
她要在榻上睡足两日,让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些流水一样的灵丹圣药治好了她的伤,保住了她的命。
“父神放心,女儿知道了。”沧歌轻声道。
人间,碧落海。
沧海碑林被一场大战毁得不成样子,好在海族躲得远,没有伤亡。现在,交战者离开了,战场却需要他们清理。
九溟站在残破的书库之外,鲛王站在她身后,道:“少神,九幽界的长庚少主……您看如何处置?是否上交画疆?”
九溟略微想想,说:“他不能死在海洋,把人交给我。”
鲛王应了一声,命人将奄奄一息的长庚少主抬了过来。他身上几处箭伤,血粘在衣袍上,已经变成深褐色。九溟都不用海族帮忙,就将他拾起来——说到底,他的原身也不过是只略大一些的蝙蝠罢了。
没那么重。
“你等修缮书库,我出去一趟。”九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