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将石床再擦拭了一遍。
他的外袍与中衣皆被弄湿,幼弟有洁癖当下自然不能再躺。
柴火已不够用了
被迫高了多次的虞藻四肢绵软融化成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他伏在兄长肩头,小身板随着走动一颠一颠。
“哥哥。”虞藻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天色渐亮,曙光泛起亮光。
在晨雾缥缈时分,河岸边上有一高大身影缓缓前行,他光着上身背后背着的少年却披着厚实的斗篷,只露出一张睡得粉扑扑的脸蛋。
裴忌单手托着他的臀,另一只手负责捡柴火:“怎么了?”
不知道他是清醒的还是睡着了虞藻说话断断续续:“有、有蚊子咬我……怎么还在咬!”
没等裴忌发话虞藻便被咬恼火了,他不分青红皂白侧过脸在裴忌脖颈间恶狠狠一咬。
发现口感不太对他眉尖微蹙现出似迷茫似思索的苗头。
“这是什么?”
裴忌重复他的话:“这是什么?”
虞藻细细思索了一番小脑袋继续埋回兄长颈窝黏糊糊地咕哝了一句:“这是哥哥。”
裴忌掀了掀唇角。
看来没完全睡死过去。
裴忌又捡了些柴火备用路上看到熟悉的草药也顺手带了回来。
直到洗干净的衣服烤干,虞藻还没有苏醒,而是坐靠在他的怀里,发出均匀又温热的呼吸。
裴忌伸手拨开幼弟鬓边的发丝。
皮肤白净、双颊粉润。
尽管在这种荒芜凋敝的地方,他也将幼弟养得很好。
……
第二天裴忌早早苏醒。
虞藻还在呼呼大睡。
裴忌轻手轻脚起身决定先去附近探查一下情况最起码得熟悉一下地形与路况。
还得找一些果腹的食物。
野果需他提前入口确定口感与安全再让幼弟品尝。
昨日幼弟盯着河里的鱼不放还叫他看鱼莫非是想吃鱼了?
下河捉鱼倒也不是难事。
裴忌一边思索一边加快脚下步伐。
得在幼弟苏醒前回来不能让他一个人。
他会害怕。
……
“清远又来给你父母扫墓呐?”
山的另一头小道山丘一般的柴火压在老人背上他
看见前方有一修长身影认出对方是谁后热情地打着招呼。
燕清远忙上前帮忙扶着柴火老人也不拒绝乐呵呵地与他交谈“你啊孝顺。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
燕清远父母身亡后父亲这边的亲戚无人愿意照顾他
若非母族这边的人收留他可能早就饿**。
父母故去后燕清远将父母葬在母亲的家乡正是脚下的浮玉山。
浮玉山里有一个小村庄里面的村民质朴热情钟灵毓秀、远离京城是个山水宝地。
“当务之急是准备科举考试其余的我无暇去想。”燕清远将老者的柴火送到茅草屋后轻声说着。
他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先不论他无父无母的身世背景现在他一贫如洗若是成婚何来的保障?又如何给对方带来幸福安稳的生活?
燕清远脑袋中浮现出一人的身影。
他神色黯然、眼帘垂下身侧双手紧紧握成拳状也许……
也许等他高中状元便能靠得更近一些罢。
燕清远时常来浮玉山为父母扫墓今日他起得早将墓扫完后顶头烈日渐浓。
他准备去常去的山洞乘乘凉。
前方拐角处有一个天然山洞里面有一张自然形成的石床。
儿时父母常带他来此地游玩而现在他也时常会在这里小憩、念书累了便在石床上铺一张席。
山洞内还有他添置的物品如饮水用的木桶等等。
待脚步落在山洞门口燕清远眉眼间流露出明显的迟疑。
他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可山洞外明显被清理过入口处搭了许多柴火、设作挡风用的屏障再里面些堆了半/身高的草料。
地面有火堆燃烧的痕迹不过灰屑已被清理干净。
原本空落落的石床边缘被搬进一个湿透当作桌案上方的小木桶装满清水漂浮着新鲜红翠的小果子。
石床上有人。
燕清远刚意识到这一点已来不及撤退。
躺在石床上的人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许是听见外头的动静他缓缓撑着床面起身。
日光透过洞口照清他的眉眼。
如墨般的乌发披在身后眉眼精致粉艳里衣松松散散一身雪白皮肉嫩似牛乳却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痕。
似雪地里落了一地的红梅又被反复捻玩晕出糜艳的汁水。
尽管眼前的少年尚未睁眼但燕清远还是一眼认出这是世子殿下。
他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世子殿下为何会在这里身上又为何会出现这些痕迹……
外头陡然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燕清远一偏头
尽管在晨曦笼罩间他的眼神依然蕴藏无尽寒意。
直觉告诉燕清远这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然而在看到对方一步步踏入山洞燕清远还是下意识挡在虞藻的身前做出保护姿态。
“你是何人?”燕清远声线骤降。
裴忌一言不发地看向燕清远这人有几分眼熟可他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向来不会记无关紧要的人。
裴忌的眼神淡淡可在看到燕清远身后的少年目光陡然变得柔和。
虞藻还没有睡醒他一向多觉。
他虽坐起但眼皮还是紧闭的他如小僧入定般坐在石床上面庞肃然须臾后才伸手揉揉眼睛。
再次睁开眼一双乌黑眼珠宛若宝石璀璨越过石床边上的男人虞藻欣喜地喊:“哥哥!”
原来这位便是世子殿下的义兄裴忌。
通过燕清远裴忌才知晓他们已不在锦绣山。
无意坠进的山洞相连两峰他背着幼弟在山洞里弯弯绕绕走了许多道竟走到了邻着的浮玉山。
得知裴忌的身份燕清远却没有放松警惕。
他依然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向裴忌偶尔隐晦地看向小世子身上那掩不住的痕迹。
裴忌用斗篷将幼弟裹了个严严实实手在斗篷下帮幼弟更衣。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燕清远不知道裴忌指的是什么消息他道:“只听闻世子殿下身体抱恙北凉王府唯恐将风寒染给太学学子为专心养病暂时封闭北凉王府不允任何人探望。”
倒是和裴忌安排得一样。
看燕清远的表情京城内没有出现重大消息王府也风平浪静。
也能确定裴雪重没有事。
虞藻却听不出背后蕴藏的信息他双手扒拉在兄长肩头忙跪立在兄长身上探出张粉白玉面:“那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他没有出事吧?”
燕清远和裴忌同时看向虞藻。
虞藻不解地眨了眨眼。
“倒是有一件事与裴大公子有关。”
燕清远这才想起来“裴大公子神机妙算算到山匪
埋下炸/药提前带领士兵撤离同时揪出身边埋伏已久的细作……经过拷问才知晓原来山匪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和前朝勾结的叛军。”
虞藻缓缓睁大眼:“竟如此复杂。”
难怪。
他说呢
这本领可不是一般的大。
燕清远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世子殿下你怎么会在此地?”
若是游玩也不该来较为贫瘠的浮玉山更别提此山临近危险丛生的锦绣山。
裴忌帮虞藻回答了:“此事不宜多言我们暂时不方便露面故而在此地躲躲。”
燕清远是个聪明人他马上不再问:“既然如此那世子殿下便来浮玉村里躲躲吧。山洞毕竟湿凉又多蚊虫近日多雨我家虽小但好歹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
浮玉村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这是谁?”
“这不是燕家那郎君吗?”
“清远呀!”
这里的村民热情好客见着村口有人走来领头的还是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人于是纷纷涌了上去。
“一段时日不见长这么高了。”一位大娘带着一双儿女笑吟吟走来。
大娘正拉着儿女的手却忽的发现拉不动。
顺着目光望去她才发现儿女在同时仰头看向一处方向。
燕清远身后还有结伴的人二人皆披着斗篷高挑男子并未掩面而他怀中的男子却被护得严严实实又因低垂着脑袋只能叫人看到一小截雪白下巴尖。
不过寻常人看不到他的脸俩小孩儿因为个子矮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痴痴地瞪大眼睛忍不住扯扯娘亲随着说话兜不住的涎水流了满地:“娘亲我……我看到了仙子。”
哪来的仙子呀?
大娘正纳闷忽的神色怔了一怔。
许是被闷得太热被护在怀里的人忍不住抬手扯下斗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粉白玉面。
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面庞清丽竟比春日枝头的海棠还要来得娇艳。
大娘看呆了眼她在原地盯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失态。
她忙看向燕清远语气惊喜:“清远你可没带过旁人回来呐!这是何人?是你的小娘子吗?”
燕清远素来独来独往难得带回来一人样貌又如此美丽。
燕清远也到了适婚年纪,不怪大娘如此认为。
那张平静沉敛的温和面庞,罕见地一顿。
燕清远语塞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上来,耳后根却悄然飘起一抹红。
燕清远忙解释:“不、不是的……
看他这面红耳赤解释、如毛头小子春心萌动的一面,大娘哪儿还明白不过来呢?她笑呵呵道:“那定然是了。
她看向那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惊叹,“生得可真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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