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熙》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陷入回忆之中的柳云殊，被一个亲和清朗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师父！师妹入门不到一年，从未在山中过恩师节，想来定是心中尊崇师父，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雾梣不才，与大师兄商议准备了一份有意义的礼物，谨代师妹聊表寸心。请师父过目！”雾梣双手呈上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在这浮云山中，除了风云卿之外，雾梣恐怕是最明白欢颜的人了。
早在三天前，雾梣为恩师节准备幻笛曲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师妹初来乍到，还是第一次在浮云山中过恩师节，怕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师父准备礼物。于是，他便找到大师兄去商议。
最终二人达成共识：帮欢颜准备一份礼物备上。如果恩师节当天，欢颜给师父准备了礼物，那他们便不必声张；如果恩师节当天，欢颜没有给师父准备礼物，或是准备的礼物并不恰当，那他们就把这份礼物拿出来替欢颜献给师父。
风云卿不必打开，已经大概可以猜知里面是何物。风云卿舒展霜眉，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他的这几个徒弟，他最是知晓，不必言说。
只是，各位宿老和在场的其他弟子们不免好奇：这锦盒中到底装的是何物？
雾梣只想在恩师节这样的日子讨师父高兴，他继续故弄玄虚道：“师父难道不打开看看？”
“不必！为师自是知道锦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只是，不要扫了其他人的兴致，你来解释给大家听听。”
师徒二人多年的默契，此刻在这份礼物中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各位宿老，各位同门！大师兄与雾梣代替师妹准备的这份礼物，并没有什么惊奇之处，它只是一粒再普通不过的种子。”
一时之间，场下议论纷纷：
“种子？”
“只是一粒种子？”
“掌门弟子才送一粒种子？”
“这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得之完全不费工夫，这……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我们浮云山，可遍地都是种子啊！”
……
“雾梣尚且记得。师父曾说大师兄如松，当年师父收大师兄为徒，过的第一个恩师节，师父在朝露殿的园中亲手种下了一棵松树；至今四十万年，早已参天耸立。而师父为弟子取名雾梣，带领弟子过的第一个恩师节，则是亲手与弟子一起在园子里种下了一棵梣树；至今二十万年，叶阔如伞可以蔽阳。师父也曾说，三师弟通透如轻纱薄绡；当年师父收三师弟为徒，种的是桑树，取养蚕如丝之意。”
风云卿浅笑点头，等雾梣继续说下去。
雾梣认真措辞，接着说道：“弟子认为，师妹是女子，当如夏花般精心培育。雾梣与师兄商议，但见朝露殿前院的合欢树，每年夏天开得朵朵缨粉，其姿恰似师妹天真烂漫；于是便留下一颗种子，愿与师父共同培在院中，伴随师妹一起成长。”
“嗯，雾凇和雾梣，你们二位有心了！既做好了身为兄长的表率，欢颜也很是乖巧，为师甚是欣慰！”
雾凇作为掌门首徒，浮云山中所有弟子们的榜样，要做最后总结：“诸位同门！师父日日教导我们，便如园丁播种种子一般，日日辛勤浇水灌溉，只愿看到我们茁壮成长。每一位师父在收我们做徒弟的时候，种下的都是一份希望。我们做弟子的，也应该竭尽全力向上生长，不负这份培育之恩。他日，还给恩师一片蔚然！我认为，这便是弟子送给师父最好的礼物！”
长宿老被雾凇的这番话说得感动，带着门中弟子们一起宣誓：“竭尽全力生长，不负培育之恩！”
“弟子们，谨遵师长教诲！竭尽全力生长，不负培育之恩！”校练场上的弟子们一齐随着长宿老齐声高呼。
这次桃李大会开得非常成功，弟子们心里尊师重道的真挚情感，都被激发了出来，气氛异常高涨。
桃李大会过后，柳云殊匆匆看过了欢颜一副痴蠢的样子，觉得不过尔尔。以“此时正值春耕播种时节，要赶去给四海的花草树木施以万物复苏的气象”为由，率先告辞了。
午饭时间。风云卿并没有拘着弟子们一同用膳，而是给三位大徒弟放了假，让他们尽情享受难得的相聚时光。
冬居之中，今日午膳异常热闹，三个兄弟把酒言欢：
“师弟，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为兄们，可都想着你呢！”
“上个月，大师兄还特地为你存了一坛好酒！”
“此次回来，能待三个月。之后，精灵族的族长波摇仙子过生辰，还要再去一趟绚彩灵域。”
“你这任务也太过繁忙。”
……
正午过后。八大宿老，也陆陆续续地收到了门下弟子们送来的礼物。按照规定，各支系的弟子们都要等到盛典结束之后，才能在私底下给师父送礼物拜谒。
林言送给长宿老一只亲手做的毛笔。相宗宿老收到了一杆拂尘，净宗宿老收到了一双鞋靴，华宗宿老收到了一件外披……
日渐偏西。阳光撒在庭院之中金灿灿的，整个朝露殿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更加显得出尘凌宇、气势恢宏。抬头仰望，半空中悬着的那朵七彩祥云依旧神秘；再看看眼前，花园里奇葩异草五彩斑斓的景象明艳动人。欢颜再次想起了那句最贴切的赞叹之词，真个是“明若朝露光十色，隐如碧海漾清波”！
院子里，风云卿目测了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种下了锦盒里的合欢树种子。
欢颜看着青衣白衫的六界仙尊，认真挖坑埋种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其间几次，她都想要上前帮忙。风云卿却说她还小，不必干这些粗活，在一旁看着便好。
风云卿一边埋好了种子，一边面带笑意地说道：“待到这粒种子发芽茁壮，长到与它旁边这棵合欢树一样粗壮的时候，欢颜便长大了。”
欢颜每一次看见她师父笑，都觉得面前的男子太过于英俊，难怪要迷得六界的仙姑和仙子们神魂颠倒。那平日里惯于肃静的脸上，难得漾起的几分笑意，足以明媚照耀到观者的内心深处，实在太过于动人。
欢颜听着若有所思，她从来没有见过笑得这样温暖又好看的师父。她只是觉得，这样好心情的师父，如果天天都能见到就好了。于是，她合十了手掌许愿。
风云卿笑得更好看了一些，温柔地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少女想了想，似是有些疑虑，唯恐愿望难以实现。但还是乖巧地回答：“欢颜希望，师父每一天都能这么开心……”
风云卿顿了一下手上培土的动作，心中有莫名的感动：在这四海八荒之中，从来都是别人许愿望，让他帮忙实现。或向他寻求庇佑，或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哪怕仅仅是一丝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垂怜；仿佛他本该就是这天地间的救世者，壁立千仞，金刚不坏。这百万余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许愿说，希望他能够天天开心快乐。
风云卿只感觉，心底里有一处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被眼前这个少女触碰到了，并且温柔地抚摸，轻声地安慰着。那是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许久的角落，以至于连他都以为，自己的内心早已经不存在于那样一个脆弱的地方，一颗心早已经坚如磐石。却没想，这磐石之下虚掩着的方寸之地，竟然被一个少女挖掘出来，轻轻地小心地安抚着。
傍晚，天色已黑。
欢颜从她的香枕下面，摸出了一张薄薄的透明的玻璃纸，上面五颜六色地不知道画了些什么。少女将它如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嘴角荡漾出幸福的微笑，心中很是欢喜。
其实，欢颜为了今天的恩师节有精心准备了礼物的。只不过，早在三天前，闻学堂的新晋弟子们在私底下悄悄讨论的时候，她听到的版本是：众弟子们要在午时过后，才能给自己的师父送礼物。没想到，掌门弟子与其他各支系的弟子们竟然有所不同；更没想到的是，她和几位师兄还要在校武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地给师父送礼物。
正因为欢颜对这个桃李大会闻所未闻，毫无准备。以至于今早卯时过半，两位师兄去找她一起下朝露殿的时候，欢颜并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也就没有带着她为师父准备的礼物。
后来，桃李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欢颜这才明白：在晌午以后给师父送礼物，原来那是对于其他支系的弟子们来说；掌门弟子作为表率，是要在这个桃李大会上当众就送的。
即便欢颜有再多的措手不及，当时的情况，她也不可能再央求两位师兄，带她回朝露殿去拿礼物。因为桃李大会已经开始了。而且，对于她准备的礼物来说，那个时候献上也并不合时宜。
欢颜将手中的玻璃纸片藏在身后，神神秘秘地去敲风云卿的房门。
正在打坐的风云卿睁眼，惊讶之余他听得出是欢颜在敲房门。欢颜一直很乖，从来没有这个时候麻烦过他。
风云卿有一丝犹豫，毕竟此刻天色已黑，这个时候会不会不大方便？风云卿看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衣着整齐。还好，他还在打坐，并没有就寝。
风云卿缓缓地打开了房门，就见到少女一双明媚水润的双眼。他温和又不失庄重地问道：“欢颜，有事吗？”
“师父，我来送礼物！”
“送礼物？白天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嗯，那个……那个是师兄替我准备的。其实，我自己是有准备了礼物要给师父的。”欢颜将身后的玻璃纸片藏了又藏，眨着一双明媚水润的双眸，十分可爱。
“只不过当时在闻学堂，我第一次听说要过恩师节的时候。学长们都说的是，要在午时过后才能给师父送礼物，我不知道掌门弟子是要在桃李大会上当众送礼物的，这才没能拿出来。其实，我昨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哦，这样。那为什么下午的时候不送，要到现在才拿出来呢？”风云卿声线柔和，神情温暖，让他比平素里看起来更加迷人几分。他大概把一辈子从没有过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眼前这个少女。
“因为……因为这个礼物只能晚上送。”欢颜一双葡萄粒儿似的黑眸，滴溜溜地转着，看上去好不神秘。
“还有，师父……能不能熄灯？”
“熄灯？”这世间能让风云卿如此迟疑的事情，还真的不多。
“是的，师父。要熄灯才能看见。”欢颜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师父寝殿里四周通明的灯火，大概足有十几盏。收回了视线，她指着其中一盏灯，说道：“就只留下这一盏，离床头最近的灯。可以吗，师父？”
“哦？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礼物？”就连活过了两百多万年仙龄的风云卿，此时也被眼前煞有介事的少女，弄得好奇心十足。若不是欢颜还没有能出得浮云山的法力，风云卿都要怀疑，这个女孩的身后是不是藏着，东海那颗最大最亮的夜明珠。
怎么可能？东海那颗最大最亮的夜明珠，实乃旷世罕见！早已被东海龙王视作镇殿之宝，日日摆在床头，就连他最得意的儿子，也不可以轻易挪动。
风云卿照着欢颜的要求，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屋子里的灯火。最后，只留下离近床头的那一盏孤灯。若不是站在眼前的欢颜，此时尚且年幼，风云卿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子，在这样敏感的时间里如此胡闹。
“好了，现在灯已经全部熄好。你……”
就在风云卿熄灭了门口处最后一盏灯火，刚要转身的时候。欢颜将她一直小心藏在身后的玻璃纸片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离床头最近的那盏孤灯上面。
然后，待到风云卿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景象，令师徒二人都震惊地立于原地，再无话语……
任何的话语，在这一瞬间都显得多余！风云卿看见了什么……一道彩虹！
就是一道彩虹！
哪怕见多识广如风云卿，此时此刻也觉得惊喜！纵然他见过这世间最大最亮的夜明珠，纵然他已经不会为任何的奇珍异宝所震撼，纵然他视这世间的一切空如无物……却终被这道除了光影之外虚空无尘的彩虹所感动！
原来，欢颜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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