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暾自始至终不知晓他与俞知路有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他只知道,现在如若不上前求李夫人,俞知路就要被鞭刑了。一想到此时只是六岁的俞之陆,宇文暾无暇忆起仇怨,只本能地不愿见小之陆受苦。
蓬阳殿的殿柱极高,回响甚密,李夫人一呵斥,厉声不绝,余怒甚威。
“母妃,为何要鞭打之陆?他今日可有犯错?”宇文暾跪问。
李夫人恨恨地一指宇文暾:“你,仁心无用。”又抽手另一指俞知路:“你,愚笨不堪!”
“我今日非要教训这奴才。”李夫人取出云溪鞭,悍然一抖,长鞭落地,只听得清脆的“铛”声,地板硬木竟给抽出一道裂痕,木屑飞溅。这云溪鞭看似柔弱,实则灌了一根极为柔韧的铁筋,编成鞭子的兽皮也做了特殊的处理,内刚外柔,力道陡然释放,一鞭下去,皮未开,内里的肉却烂了。
宇文暾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深知她最大的问题是冲动易怒、不顾后果。他大抵能猜到李夫人动怒的原因,但俞知路不按李夫人教的去做,难道就是俞知路的错?
“之陆!出去!别跪了!”宇文暾扭头向俞知路吼道。虽只是个孩子,可这一吼却很有威压,俞知路险些就起了膝盖。
李夫人一脚踹开宇文暾,她打定心思今晚也要教训宇文暾。
是跑还是不跑?俞知路的脑子又停转了,李夫人寝殿的熏香令他想吐。一个恍惚,俞知路拽住宇文暾的手臂,竟是拉上宇文暾一同往外逃。有宫人见状上来拦截两小儿,俞知路的身法却无比灵敏,拉着一个宇文暾还能完美躲过宫人与侍女。
二人跑出李夫人寝殿,下石阶,穿长廊,不回皇子寝殿,也不去侧殿之宫门。蓬阳殿看起来大,可逃起来这般小,要去哪儿?宇文暾幼年体虚,恨自己气喘,却还是咬牙跟上。他看出俞知路失了方向,料想是俞知路刚来蓬阳殿,并不熟悉,躲无可躲,于是宇文暾前迈一步,让俞知路随他来。
蓬阳殿是李夫人及其皇子的生活起居宫殿,房室众多,各有功能。宇文暾领着俞知路左拐右绕,始见专供蓬阳殿的水井,以及水井旁的一间小屋。宇文暾让俞知路拉开木门,两人躲进井房,房内堆放水桶、井绳与摇把的零件,井房无窗,合上门便黑得令人心惊。
宇文暾累极了,道:“要是不那么急,怎么也得去井中取些水来,跑了那么久,真渴。”
俞知路耳朵伏门,暂未听见脚步声,他还在学习官话之中,腔调仍是不伦不类:“你忍忍。”
宇文暾还以为俞知路要出去替他取水呢!不过俞知路又不傻,好不容易藏起来,干嘛要冒险。宇文暾抱膝,缩在大水桶旁,低低道:“母妃现在正在气头上,躲为上计,躲过一两个时辰,待她消气了,我们再出去。”
俞知路蹑手蹑脚地爬回来,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倒是软和、保暖。正是隆冬,两小孩都未穿冬袍,刚一通奔跑,现下热血凉却,只得报团取暖。俞知路将干草扒拉向自己和宇文暾,说:“草也暖和,你贴近我。”
至此,俞知路与宇文暾都确认了,对方绝无重生的可能性。身旁之人这般单纯,怎么可能有深仇旧恨?难道仇恨这样容易伪装?俞知路与宇文暾都不信。
他们在井房待了两个时辰,偶听得远远的脚步声,宫人来水井处看了两回,都未想过井房。宇文暾不敢让自己睡着,若他一睡,再醒来估计就要风寒发烧,又要留俞知路一个人,很危险。俞知路则早就习惯这作息,也不到他要睡觉的时辰,他习惯性地放空——做暗卫的人,最会的便是消磨时光,发呆是俞知路的拿手好戏。
井房外静寂得久了,宇文暾忽起话头:“你可知晓这些人为什么都不来察看井房?”
“不知。为何?”
宇文暾往顶上一指:“曾有好几位宫女在这座井房自缢,所以蓬阳殿的人从不在夜里来井房。”
俞知路本不信鬼,可他自己都是重生而来的,这下不信也不行了。俞知路仰头看房梁,这样逼仄的一间屋,要怎么自缢?他再一看这些水桶,那确实是有地方可踩,也不是不能上吊。
“你不怕?”宇文暾观察俞知路的反应,二人在极暗的室内待久了,可瞧得微微一点轮廓,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不如李夫人可怕。”俞知路说。
宇文暾险些笑出声。这话肯定没错。比起见不着、摸不着的鬼,还是会挥鞭子的李夫人比较可怕。
“之陆,我娘今日要你去做什么?是不是要你去惊扰二皇子的马?”宇文暾终于是问出自己心中猜测。
俞知路还挺喜欢幼年的宇文暾,聪明又一本正经,说些真话也无妨。俞知路纠正道:“是五皇子。”
“竟是五皇弟。”宇文暾感慨一声,再无下文,话锋一转:“下回我娘叫你做些什么,你知会我一声,我们是一边的。”
怕俞知路不信,宇文暾瓮声瓮气道:“今日要不是我帮了你,我娘的鞭子可要抽死人的。你个子这般小,万一抽死了,将你往水井一扔,十年都找不见。”
这一世重生,只因细枝末节的不同,似乎就改变了许多动向。那日俞知路在暗卫营得了李夫人青睐,俞知路在蓬阳殿里安顿下来,就并未逃跑,继而没有机会让宇文暾知晓他这不死之身。只是装作不记得一些事而已,宇文暾聪慧至此,必不会露出马脚。
“你个子才小,又瘦,没二两肉。”俞知路回嘴道。
宇文暾说:“肉都叫你吃了,那你少吃些。”
“不稀罕你的肉。我吃馍饼。”
“哎,你说的,明个起你去同辛阑、辛夷他们吃去。”
两人竟是吵了起来。门外又传来踩砖踏草的沙沙声,俞知路一把捂住宇文暾的嘴,直到侍卫离开。看来今夜蓬阳殿是不得安眠了,也不知道李夫人气消没有,万一她找着人以后更生气怎么办?俞知路于心中叹息一声,也不怎么办,谁让宇文暾不愿让俞知路吃鞭子呢。
长夜漫漫,在二人无可奈何睡去之前,宇文暾谈及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娘与王皇后、杨贵嫔都有恩怨,她日后若是要你出手对付其他皇子、公主,你一定要同我说,听见没,之陆?回答我。”
“好。”俞知路一顿,复问道:“李夫人与王皇后、杨贵嫔有什么仇呢?”
“说了你能明白?”宇文暾戏弄道。
“快说!”俞知路撞撞宇文暾肩膀。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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