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霜没有说话。
但许远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呵，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对啊，六年前，树莓中学发生了震惊全国的重大火灾事故，你好不容易从火场中逃了出来，头部却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要不是你当时已经高考结束，再加上你的四年大学生活有三年的网课，最后一年是毕业实习和论文，你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许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他想，她也许会疑惑、吃惊甚至恼怒，但他没想到，她的眼神开始失焦了，整个身体都变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许远是想扶她一把的，但他还没来得及伸手，纪明霜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普通人偶模特，没有任何下意识保护自己的防御反应，许远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他只是说了几句话，连碰都没碰她一下，她居然就这么直接倒了下去，刚刚她提着航空箱走出电梯的时候，还有她刚刚说话时的模样，看上去真的正常极了，也不像是生病了啊……
但是，一位女士倒在他的面前，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把她扶起来中，许远蹲了下来，正准备伸手扶她，‘纪明霜’却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神已经变了，变得清明而冷然，“把手收回去。”
许远问道，“你需要帮忙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你怎么哭了，我、我也没说什么吧，要不我给你叫个救护车吧……”
许远是真的慌了，他之前也没听说靳尤白的朋友有病啊，就在刚刚，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她的眼睛也变红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脸上甚至还出现了小小的红点，很明显，她的状态并不好。
流泪本应显得更脆弱，但她的眼神非常不善，似乎恨不得打他一顿，许远站了起来，“我、我说帮你叫救护车，完全是出于好意，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
“够了，你不应该过来打扰她的，她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的生活，你和靳尤白分手，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把她牵扯进来，明白吗？”
许远没反应过来，“他？”
‘纪明霜’没有多说什么，她打开了房门，回头说道，“现在，请你离开。”
“等、等等！”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房门被关闭了，许远在门口站了很久，他今天心情不好，喝了些酒，鬼使神差地过来蹲守纪明霜，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靳尤白，她穿着树莓中学的男式制服外套，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站在树荫底下，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他低声说，“还真是很像啊……”
另一边，纪明霜和林然的情况也不太好。
就在刚刚，她只感到头痛欲裂，好像有人拿凿冰锥刺进了她的大脑，不停地，狠狠地，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在那瞬间，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脑海里只有电视机失去信号一般的刺耳鸣响，她的眼前也越来越黑，她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和全部的力气，以至于没法对外界的情况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林然上了她的身，纪明霜慢慢缓了过来，这才听清了他的声音，他好像在说，‘请你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在说‘请’，还怪有礼貌的呢。
理论上，林然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生理性的疼痛才对，但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决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已有的记忆和涌入的记忆似有冲突，她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和吸收。
但现在，更令她在意的是林然的情况。
走进房门之后，‘纪明霜’手里的包包滑落在地，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她的房间，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他改变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客厅，他应该是想走到客厅的小沙发那里吧……
但他已经做不到了……还差两步就能够到小沙发了，他却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身体仍在摇晃，终于，他倒了下去，幸亏他扶住了沙发的坐垫，从而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纪明霜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林然，林然，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
“林然，够了，到此为止吧，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林然闭了一会眼睛，又努力睁开，他的灵魂因为痛苦而有些混沌，这使得她的瞳色变得幽深，“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纪明霜说，“够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的灵魂会被消损的！”
他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纪明霜？”
“嗯。”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过去的事，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我不明白，这值得吗？”她问道。
“哈……哈……”他剧烈地喘息着，“你这次活了很久，我、我很高兴。”
“林然……”
“不要害怕回忆，我会陪着你的。”他说，“如果终有那么一天，至少在此之前……”
纪明霜完全听清了他的话，但她还是问道，“……什么？”
“行啦，别难过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纪明霜，这些只是生理反应，生理性的急促呼吸，说不出话，眼前发黑，无法站立，我只是需要时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纪明霜坐在他的身边，“可是……”
“停，到此为止，现在，你是游魂对吧？”
纪明霜：“嗯……然后呢，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现在回房间去。”
纪明霜：“啊？”
“你心爱的小黑猫正在床上睡觉，好了，你可以去找它玩了。”
差点照做的纪明霜：“……林然！”
林然按着太阳穴，勉强抬起头来看她，游魂状态的纪明霜扑向了自己的身体，“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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