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叔低下头，再抬起时，眼底那些伪装的悲伤、委屈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那眼神狠厉的像一头站在悬崖边，没有退路要孤注一掷的野狼。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也是按耐不住的欲望：“但拓，若是现在……”
“现在，达班去给逻央散货。”
“这样或许能保卿卿一命，你……可愿意？”
但拓这时才意识到，之前猜叔跟他说了那么多的用意。
猜叔能打破底线，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在试探他，也没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通知他。
他说的散货，许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通路，也是达班兄弟们的活路。
或许，他早已被逻央选中，猜叔用他来向他们低头，换取保护。
他是，最佳人选。
「达班的但拓，猜叔的头马，三边坡谁人不识。」
他们，都没有退路了。
但拓缓缓的低下了头。
他的双眼专注于，眼前木地板上，盘桓扭曲纹路，那里面满是黑色的尘埃。
那里面藏的是，他的信仰，他的家人，他的所有，更是他永远还不尽的恩情。
直到纹路变幻成水雾，在他眼里逐渐模糊。
他想拒绝，可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卿卿和尕尕一起钓鱼时，他们如出一辙的那张幸福的笑脸……
那温馨的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幸福、快乐、自由。
他得不到的这些，他希望他所爱的人得到。
沙包大的拳头，被他捏的咔咔响，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出现，又隐没在皮肤之下。
良久的静默后，猜叔只听他小声说了一句：“猜叔……我，去。”
听到这话，猜叔仰头，顺着向上升起的香烟，不止一次的直视贡桌上的佛像双眼。
慈悲却无情。
他背对着但拓，像是在替他们质问信仰，实则，是在问责自己。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无奈的笑了。
卿卿，对不起。
整件事，只有我，错的离谱。
隔了好久，猜叔逐渐找回了声音。
他恢复到往常平静，问道：“但拓，于宏富，是怎么回事？”
但拓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那家伙嘴真硬，挨了一顿揍，还是一言不发，我一生气，就把他下巴卸了。”
猜叔低头笑了：“有意思。晚上，喊上阿星，我们一起见见他吧。”
说到卿卿的家事，但拓颇为紧张的问：“卿卿，会不会介意……那毕竟是他的家事……”
猜叔看着他：“他把他带回来，就是默认我们知道这里面的事。”
但拓跪在猜叔身后，“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他跟“菩萨”虔诚的许愿到：“猜叔，我希望卿卿，可以自由。”
傻瓜！大傻瓜！
卿卿，不会叫你、你们出事的。他那颗柔软的菩萨心肠，会想方设法的保全你们所有人。
只有我，被他关在门外。
猜叔闭着眼，重新跪在蒲团上，冷声说道：“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深夜，圆月高悬，追夫河静悄悄的。
猜叔带着沈星和但拓去了小仓库，于宏富的伤口早被颂大夫包扎好了。
看管他的小弟说他早醒了，嘴巴也接上了，不说话，也不吃药喝水。
猜叔看着眼前盘腿坐的笔直的于宏富，上下打量他。
他很黑，长相也一般，至少从相貌上看不出，他来自世家。
但拓觉得这人甚至没有猜叔的优雅与从容。
猜叔侧头示意沈星上前。
沈星老实的站在于宏富面前，果然对方一看见沈星，就大破防。演都懒得演，直接破口大骂。
骂出了风采，也骂上了沈星的祖宗十八代。
猜叔看着骂人骂的面红耳赤的于宏富和懒得给他眼神的沈星，冷漠的站在一边。
直到他累了。
“喂，沈星你个小砸种，给我整口水。”
沈星回头看着猜叔，见猜叔点头，才喂给他一些矿泉水。
喝过水的于宏富这才给了猜叔正眼。只一眼，又开口嘲讽：“你就是小雾的亲生哥哥？坤猜？一个小小的供货商，也敢，敢扣着我们宛姐的孩子？命，不要了？”
沈星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猜叔和沉默以对的但拓，先开口：“你还顾得上猜叔能不能活命？你自身难保，我告诉你！”
于宏富被但拓抽了两个嘴巴，他吐了一口掺着血的吐沫，反而一点也不怕他们，嚣张的说：“沈星，你个垃圾，拐走我家小雾，一拐就拐走了十几年！你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是你把他带坏成如今这个不男不女的鬼模样！你还有脸站我面前说大话？”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沈星对姓于的无耻，习以为常。他指着自己的脸：“我拐？我带坏？是你们，一直对我的家人，穷追不舍，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穷追不舍，这四个字，一下踩中了于宏富的痛点，他瞪着他：“就是你！你不让他回家，你不让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团聚！”
真是好大一口锅！
他们对郁雾无能为力，就只能为难他身边的人。
但拓举着沙包大的拳头，还要揍人，就被猜叔喊住了。
猜叔不动如山，只是垂眸看着眼前人问：“你，要什么？”
于宏富直视猜叔的眼睛，眼神冒出恶狠狠的精光：“我要见小雾！”
但拓着急的说：“你那样有脸要见他？是你要杀他！”
于宏富对着但拓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沈星重复到：“让我见小雾，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沈星摆出一脸“跟我说一样”的架势：“你有什么要紧事？你跟我说，一样的！”
于宏富看着沈星嘲笑他的无能：“你现在能做他的主了？我们家姓于，可不认你这个姓沈的亲戚！”
但拓拉着张牙舞爪要上去揍人的沈星：“你少骂人！郁雾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于宏富听着“郁雾”这个称呼，就知道他们知道一些内情，但不多。
他的目光流转在眼前的三人之间，兀自说：“喂，坤猜，别装了。你跟小雾说，他想知道的事情，我来告诉他。沈星跟但拓都不顶用，你去说，他肯定会见我！”
沈星：“你……你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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