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撑出一个笑,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缩了缩手。酒在口腔内蔓延开,辛辣感刺得他眼睛发酸。
像被剥夺了出声的能力,周珩张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那可能算是爱吧。
袁意的眼神赤裸裸的,反复将他神经拉长,炙烤。
周珩能听见皮肉在烤架上滋啦冒油的声音,他煎熬得难受,一时间进退两难地闭上眼,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垂眸定定地看她。
袁意最害怕沉默。
那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处于他们之间的那条极有弹性的皮筋被拨动后不停震荡,好像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静。心跳如鼓,一她眨不眨地看着高她一头的青年。
她给自己编好了退路,良久的对视后,她终于也替周珩递了台阶。
声音有些发翁,从喉咙里发出。
“哥,我喝酒了。”
然后他只要若无其事地应一句,再轻轻揭过就行了。
拥抱在某些时候,比亲吻要温暖。
气息扑面而来时,袁意被揽在他怀里时,她眼眶莫名湿润,像流浪的小兽重新找到家时那样就着他彻底放松身体,然后任由眼泪平缓地淌过皮肤,湿漉漉地和他发热的胸膛贴在一起。
“嗯。”他声音很柔,又很清楚,从上面慢慢传来,“可是啤酒度数很低,不会醉人。”
像在讲童话故事,他轻轻地把头低下,靠紧了袁意,“你没有醉。”
“……”袁意梗着脖子,又贴紧了他一点,“那你醉了吗?”
“我也没有。”周珩很认真地回答,他紧紧抱着袁意,轻轻开口,“我很想你。”
“……”
“我也……很想去找你。”
“……”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再次抱紧她,仿佛要把两人的骨血融为一体,“可是……袁意,你是我妹妹。”
“我们……这样,是要……”
每一个字都在刀尖上滚动,零零落落才掉成了一句不完整的话。
袁意能感受到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距离成了零,身体的颤抖就格外细致,她不管不顾地径直忽略他的颤抖,更用力回抱住他。
袁意看着近在咫尺的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她眨眨眼,喃喃道,“这算哪门子的兄妹?这不算。”
“这就算。”周珩一字一句纠正她,他声音很温柔,低头看着她,“我看着你长大,不是什么人都能算是妹妹,但你已经是了,虽然……”
“哥。”袁意打断他,“如果你道德感太强,那我们……可以偷偷的。”
“……”
“……?”
“……谁教你的?”向来谨遵人文礼仪的周珩表情微微裂开,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她。
“你教的。”袁意从他怀里挣扎开,向上一探头,侧吻在他唇上。
一声干脆利落的“波”后,她正对上面色潮红的周珩,坦坦荡荡地开口,“是你先偷偷亲我的。”
袁意觑了一眼周珩,他整个人像是被亲蒙了,怔怔看着她。
“我只有你了。”袁意顺势又靠在他身上,全然不管周珩发僵的身体,“我们不分开,好吗?”
“以后你不准结婚,也不能和其他人谈恋爱,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周珩挣扎地看着她,又无法挪动自愿抱住袁意的手,他敛着眉,静静地,不说话。
“哥,你说话啊。”袁意没什么耐心地引导他。
“别叫我哥了。”周珩长呼一口气,艰难抛下这句话,他和袁意对视上,又紧紧抱住她。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他像含羞草,抖了抖叶片,又艰难地伸出收缩的叶片,轻飘飘地落在她耳侧,“现在好吗?”
“……”
“不是偷偷的。”
*
袁意至今不了解为什么有人会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为什么能睁着一双眼看她用嘴灌酒给他。
也不理解,为什么酒精过敏的人会等到最后,才抱着她,像生锈的发条一样迟钝地对她说,
“现在该去医院了。”
她被箍在怀里,念念不舍地问时,“为什么?”
周珩平静回答,“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
袁意有些无奈地把视线投到床上的人,他脖子已经出了疹子,乖顺地闭着眼睛,老老实实输着吊水。
让她无处发火。
袁意坐到床边,周珩就自动沽涌了过来,他贴着袁意,声音有些发哑,“你去哪了,这么久。”
袁意看了一眼时间,“拿药,而且才不到十分钟。”
“那明天还回去吗?”
“……等你好了再说,总不能一直留在这。”
“过敏要很久才能恢复的。”
“瞎说什么?”袁意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吃了药,又打了点滴,今天就能消下去。”
“……”他噤了声,手不知不觉又从袁意的腰滑过,语气却带了点低落,“那……能抱抱你吗?”
看似询问,十分有礼貌。
但往往在“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双手已经悄然无息地抱上了她,或是亲了下去。
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但这又似乎仅仅限于两人共处的时间,袁意渐渐发现,他们之间那条透明的线被剪断后,周珩似乎比以前更加担惊受怕。
就简单对于牵手这件事而言,比起最开始他自定义范围内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宣称牵着妹妹没什么,现在似乎多了一点顾虑。
袁意不清楚他隐隐的害怕和担忧是什么,但剪断那条线后,她最为害怕的是两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各自奔着不同的方向远远飞走,直到消失。
线连接了两只孤零零的风筝,虽然风筝无法聚在一起,却不会分开,现在他们又如愿聚在一起,却是用剪断中间那条细弱的线作为代价。
袁意不清楚这是否是她单方面付出的代价。
得知此事的陈艺如是第一人,她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没露出半点惊讶,坦然地苛刻评价,“因为他是个……”
她沉思一会,看着袁意的脸色,谨慎发言,“看起来很有道德的人,实则道貌岸然的装货。”
“请重修你的成语。”袁意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那……应该是……可能是……”陈艺如卡卡顿顿,最后憋出一句长篇小短句,“纵所周知,周珩是个标准的好孩子。”
袁意:“?”
陈艺如:“也就是说,他道德感确实比较高喽,需要克服一点内心挣扎,或者,更复杂一点的原因,嘶,可能他们家传统比较注意这种东西?他受影响较大。”
袁意:“又不是亲的,哪有什么道德感。”
陈艺如:“是啊,装什么装。哦,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他真得把你当成亲妹妹了,一时间很难接受吧。”
可是,是他先偷偷亲我的。
袁意笑了笑,最后只决定把它藏在心里,只有他们知道。
比起那点隐隐的不安,与日俱增的想念常常牵着她断了线的那头神经末梢,袁意敏感而备受刺激地在遥远的北城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坦然地释放了自己最本能的欲望后,依旧无法避免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毕竟有很清楚的一点是,她的家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哥哥”。
杨婉清又再一次失联。
妈妈这个词像是袁意生活里不起眼的泡沫,偶尔时出现,又很快炸裂。
对于承诺好的生活费、学费打水漂,袁意早就习以为常。习惯了挥金如土的杨婉清很早和她就失去了联系,她从本不愿意接受那笔钱,变成了想接受也无法接受。
袁意依然需要为自己的生活谋划路线。
图书馆的灯有些老化,眼睛渐渐有些模糊,袁意揉了揉眼睛,合上笔盖,面色平静地望着计划清单。
她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是——她没钱了。
作为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感情破土并得到回应,一张往返的车票也让她忙碌大半的心血暂时作废。
袁意咬着笔帽,第一反应是避免被周珩看到。
作为亲人,袁意有充足的理由向周珩寻求资金帮扶,又叠加上一层恋人,她似乎理由更充沛。
无论是世俗的,还是怎样的,她全然没有节衣缩食的理由。
但袁意压根不能按世俗去看待这段关系,她早早耗尽了所有勇气,拉着周珩去剪断了那条俗线,再没有勇气去坦然剖析她真真切切的内在。
无论它是黑的还是白的,她不希望周珩知道,也不打算袒露,只是谨慎地给自己划定了边界,把窘迫藏在最后。
她只需要一个永远无法和她分开的人就足够,把精力放在紧紧拽住风筝线的断掉的那头就好。
于是周珩风尘仆仆从结束后的竞赛赶到北城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了。
北风冷冽,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他的心被风一块块割成碎块,碎了一地,看着穿着单薄的袁意抱着怀里的传单,风把她的刘海吹得乱飞,她眯着眼,费力地在风里挣扎着伸出手,说,您好,看一看吧。
“您好,看一看吧。”
风声将声音打得细碎,袁意习以为常地接受了这是个拒绝她的人,她艰难地挂起一个笑,想冲这位忙碌的路人说一声“打扰了”,然后再转身离开。
或许风会迷乱眼睛。
袁意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她伸出的手有些发紫,瑟缩了一下,就被路人一把抓住,然后拉进了温暖的口袋里。
传单稀稀落落一地,袁意“啊”了一声,下意识弯腰去抢救,另一只手就被他也拉住。
她的手在周珩的口袋里,面容早就褪去了少年时的稚气,他们面对着面,她有些茫然地仰着脸,看着他无甚表情地低头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袁意的窘迫被捉了个正着,她不自在地垂眸轻问,眼睛已经和传单一起飞走,逃避似地轻语。
她压根不希望在这里看到周珩,起码不是现在的她。
袁意只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他吸着鼻子,深深望了一眼她,然后把袁意推到就近的咖啡店,周珩点了热茶和甜点,不由分说地把她按了下去。
他声音有些干,赶在袁意说话的前一刻,硬巴巴地对袁意说,“你坐着,我替你发。”
没什么她以为的责怪,周珩一言不发地站到人群渐渐消失,处理完她今天的兼职后,就喜提感冒。
酒店的暖气很足,袁意唉声叹气地替周珩买好药后,心虚地和他并排坐着。
他今天安静地过头,吃了药后脸微微发红,闭着眼靠在袁意的肩上。
“外面很冷,以前也是这样吗?”周珩闭着眼,慢慢问她。
“冬天哪里都很冷。”袁意避而不谈,“哥,你怎么来了。”
他一只手慢慢攀上她的脖子,和另一只手合上,把袁意圈在了怀里。
他闷头埋在袁意的颈窝,闷闷道,“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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