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晕过去了，那只竖瞳的眼睛似乎也没有放过我，被污染的星空还在盘旋着，不断缩小着星空之眼。一直到那眼睛和人类的眼差不多大小的时候，这个可怕的梦才停止了。
“师兄，师兄，你醒醒！”
安静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突然想起还有师妹和师弟们，努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双没有感情的深色瞳孔。
这一双眼睛有眼皮，有长长的睫毛，也有眼白和瞳孔，但却跟星空之中的那双眼睛一般，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
我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想要逃走，但看到这双眼睛的主人的全脸的时候，我却迷糊了，“师妹？”
这张脸和师妹很像，但面前的人却穿着绿色染布，绣有古老龙纹的民族服装。她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就像是盘踞在山峰之上的古龙一样。发髻上有许多雪花银做成的发饰，仿若龙鳞，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比起师妹来，她的肤色要深许多。
她不是安静葶，她是谁？
“师兄，你醒啦！”这时又一个穿着松石绿色系，却不带龙纹的民族服装的女孩跳到了我面前。这一次，我确定这个女孩是安静葶了。
她身上的衣服是对襟的样式，下身的裙子是千褶的。男性服饰也一样，同样穿着这种裙子。只是裙摆是百褶，没有女性的褶子细密。
不待我开口问，安静葶就将我晕过去之后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我们在路边看到那群人正是巴女人，他们正在祭奠一位不久前死在这里的同族。那些红色液体是山中一种红果酿的酒，颜色鲜红似血液。
在我晕倒之后，师弟们和这群巴女人产生了冲突，所以他们都被赶走了。而安静葶比这群男孩子更冷静，沟通一番之后，这群巴女人才背着我回到了他们的村落来。
那位和她很像的巴女人女孩叫风岈，两人面貌相似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风岈的父亲就是安家人。
巴女人一直人数不多，所以只招上门女婿。族中男女到了年纪都会出山，去寻找合适的配偶。只是无论男女最终都会回到这里，他们的孩子也都会姓“风”，传说之中女蜗的姓氏。
风岈的父亲很爱她的母亲，所以也愿意来到山中。不过后来安静葶问清楚了之后，发现她父亲只是安家旁支破落户罢了。与其在大家族里受气，在这山中的日子倒是更自在。
在她叙说这些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巴女人居住的这个山洞。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村子居然是在这样的一个巨大溶洞之中。
地位越高，住得越高。地位最低的，就住在洞厅最靠近洞口的地方。无论是野兽还是侵入者，都需要这些人来抵御。而最高的，巴女人的首领，住在溶洞最高的一处高台之上。因为一些石笋的遮挡，我看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居中，略往上一点。抬起头，就能看到溶洞里一些小空腔之中的零散棺木。看到这些棺木我并不意外，也没有恐惧。不同的民族和地域都有不同的葬俗，有火葬的，有土葬的，有水葬的，还有天葬的。和自己的祖先居住在一起，大概就跟汉族人将先人牌位放在家中祭拜一样，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走，师兄，我带你到外面去看看。”安静葶见我恢复得差不多，心急火燎地就要出洞去。
“先生，跟我来。”风岈走到洞口，准备带路。
我捏了一下腿，站起来和她还有风岈一起出了洞。两个女孩子走在前面，我听着她们在用西南官话交流，只是风岈会带一点奇怪的口音，听起来略微吃力。
她们在聊安家的事，还有才胜利的战争，和最近的物价。我对这些俗事没有兴趣，却又不敢看向群山，害怕再度见到梦中那诡异的画面。低头看着路，路边有些野草，草丛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些红色的，表面密密麻麻长满了绒毛肉瘤状的果实，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用来酿酒的红果？
果实十分饱满，看起来充满了香甜的汁液。表面的绒毛也鲜红明亮，十分也诱人。我的腰越弯越下，想要亲手摘一把，塞进嘴里。像真正的巴女人一样，咀嚼新鲜的果实，让红色的汁液流满全身……
“师兄，师兄，要到了。”
安静葶的声音响起，又打断了我的幻想。我缓缓抬起头，顺着她的手指指向之处看去。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崖壁边上聚集了一群男性巴女人，他们身上都带着绳索，正在准备着什么。
没有带捕猎工具，那就不是要去打猎。只带了绳子，也没有渔具，那也不会是捕鱼。在这悬崖边上，是要做什么呢？
随着我们的走近，很快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在这群巴女人前面，立着一个棺材。
棺材一般都是平放着的，怎么会立着呢？
在一些少数民族之中，确实会有立葬，但通常都伴随着捡骨和二次下葬的葬俗。立葬不需要太大的面积，挖一个不到半米宽的竖坑就行。等到尸身腐烂，骨头便会散成规整的一堆，方便捡骨。
这诡异的画面让安静葶都说不出话来，她后退了两步，站到了风岈身后，我的身前。似乎在害怕这棺材之中随时会跳出穿着前朝服装的僵尸鬼来。
“他们要把棺材吊到悬崖上面切。”风岈抬起手，指向了悬崖上方。
我抬头看去，果然看到悬崖之间有一道人工凿出来的凹陷通道。那横着的一长条通道之中，全是密密麻麻的棺木。有的棺木看起来已经存放很久，棺盖都腐朽坍塌了。
“啊，这就是悬棺吧！”安静葶好问好学，也都学进去了，很快就想到了这是西南地区某些民族的特殊葬俗。
“嗯，对，这就是悬棺。”我点点头，却又有了更多的疑问。
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二次下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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