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初雪，前半夜。
云舟客栈。
林凡湘走在二楼走廊上，他们准备后半夜离开，前半夜正好适合收拾行李，虽然不多，但少女还是想回房整理一下，免得到时候再遗漏。
清冷的少女不急不缓的走着，偶有月光投下，雪光映照，少女黛眉清颜，玉眸情淡，如仙子般落入凡尘。
渐渐走近，她身上药香淡淡，清苦间带着迷醉，无端给她添了一丝悲悯神性——此刻上官南的眼里，便是如此。
林凡湘皱眉停步，语气平静，“上官公子这是何意？”
好好的走路，没事拦着她干什么，还一直想要走近她。
怎么，是想用她来威胁青渔他们交出剑鞘？还在云舟呢，就要做这无脑之事了吗？
上官南似乎回神，他连忙后退几步，朝林凡湘做了个礼，“姑娘莫怪，今夜偶遇，小生是想为此前姐姐的事情向你道歉。”
少年人面容清秀，神色认真，又朝着林凡湘见礼道歉，看起来倒是颇为懂事，仿佛真的是这样想的一般。
林凡湘忽地勾唇，她想起来青渔常常说的一个字。
“哦。”
笑话，上官涵做的事情轮得着你半夜拦着一个孤身少女用言语道歉，假心假意，多说无益。
说罢，她提步要走，上官南却有些焦急，他忽地抬手想拉住林凡湘的胳膊——
“啊——”
鲜血汩汩流出，上官南颤抖的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其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新鲜无比，瞬间整只右手鲜血淋漓，好不吓人。
林凡湘甩了甩手上匕首的血，少女冷眼旁观，
“不知死活。”
她用的是张轩前两日买的匕首，刀刃锋利无比，而且她下手狠且准，好不留情。
上官南看着血，他心里不知为何，升腾起一阵愤怒，我看上你，你怎么敢……
他抬眼，血腥气蔓延中，少年面色扭曲，脸色铁青，右手被割了一刀后他反而露出了真面目。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房间，那是温孤佑的房间，温孤剑鞘事发，他下午就出发回了幽州，所以现在这个房间是无人的……几乎是一瞬间，他压住不断流出的血，再次试图伸手拉过林凡湘，看其动作是想蒙住她——
“唰——”
一道阴凉的刀光向他袭来，上官南连忙躲避，却不想那刀光太急太猛，甚至带着杀意，一瞬间月色霜刃直冲心口！
“噗——”
上官南倒在地上吐血，手中颤抖，潺潺血流，一地腥气……
二楼附近的不少修士都都感觉到了这一阵杀意，有人开门察看，发现是下午三楼那些人打了起来，看起来倒是颇有意思。
不过无所谓，看这血地，上官公子都快死了，云舟肯定是要出来处理的。
……
张轩来到林凡湘身边，他拿着刀，死死的看着地上吐血的上官南，月黑风高，少年低声又带着狠辣，“你刚刚，想做什么！”
上官南嘴里都是血，他又躺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略带着恐惧望着张轩和林凡湘。
张轩再次提刀，想一刀了结了他，林凡湘却忽地拦住了他。
楼梯尽头，云佳成缓缓走出，他挥了挥手，有几个小厮拖着上官南离开，不急不缓的，他走到张轩和林凡湘面前，
“刚刚是上官公子先行无礼，故而云舟未阻张公子这一刀。”
“只是无论何事，云舟之内不可杀人。”
青年话语淡淡，林凡湘勾唇一笑，“云老板说的是，深夜争斗，麻烦你们了。”
云佳成笑，“今夜慌乱，本也是睡不了的。”
何况他云舟事情已结，接下来不过是洗洗血，看场戏罢了。
青年颔首想要离开，林凡湘却忽然轻声开口，“不敢扰云舟安宁，只是刚刚我不过是和上官公子有些误会，今夜天气正好，我欲与上官公子赏雪，不知云老板意下如何？”
云佳成挑眉，他深深看了林凡湘一眼，林凡湘温柔开口，
“我林氏素喜观星，雪夜之下，星辰闪烁，无人打扰，最适合解除误会。”
林氏之人，言灵世家，云佳成敛眉沉思一瞬，随后抬眸，
“上官姑娘同温孤公子下午就已离开，上官房费已停，此刻上官公子受的是轻伤，在我云舟二楼上房内接受治疗后就会离开，林姑娘若是同他有约，云舟当然不会阻拦。”
林凡湘笑，“如此甚好。”
云佳成离开，一地空余月色血腥，林凡湘轻轻走到窗边，少女抬眼观星，她话没说错，雪夜星辰，最适合解除误会，弄清刚刚上官南究竟想做什么。
若为恶意，便莫怪她杀心。
张轩走到她旁边陪着她，少年双刀，一心一人。
林凡湘看着阵阵雪花，月色抚过她清冷的侧脸，她回眸一笑，“看来这北地初雪，我们也要同赏了。”
张轩笑，“一年四季，我都会在你身边。”
雪色很美，但永不及她。
此刻月上中天，以雪埋尸，风吹寒意，情人白头。
……
青衣书生提灯，一人漫步在街边雪地里。
不深不浅的脚印步步延展，月色照耀下此地空无一人，他无声的笑。
“为什么不打伞？”
耳边传来疑惑的声音，书生抬眸，绿衣女子高高的举伞，为他拦雪。
秦天书勾唇，“今日是初雪，初雪白头，是好兆头。”
无心微微歪头瞧他，“不要骗人。”
“没有骗你，”
秦天书垂眸看她，少年轻轻接过她手中的伞柄，声音含笑，“书上说了，雪，是天最喜欢的东西，初雪拂过人的身体，会带来好运。”
无心不自觉抿唇，他们在无人的街头走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为什么，天会喜欢雪呢？”
秦天书轻轻挑眉，借月色看她，“也许是因为太寒冷了，仿佛没有心一样。”
无心点头，神色认真，“这么说的话，天应该喜欢冰雹才是。”
“太凶了，”秦天书轻笑一声，“冰雹打人太疼，又没有雪好看。”
他声音轻轻，又偏头看她，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中染上似笑非笑的多情，似乎是在逗她。
无心：“你是想逗我笑吗？”
秦天书：“……”
他忽然低低笑出声来，随后声音不自觉放大，月下雪色中，他笑得茫然高兴，眼角余光看无心之时又多情潋滟，带着难言的情意。
无心忽然觉得不太高兴，不是逗她笑吗，怎么他自己笑了。
少女忽地伸手去碰伞柄，偶然间同书生的手相触一瞬——
漫天风雪飘摇，素伞轻轻倒落一地月色。
一瞬间眸光交织，情绪相撞，他们的头发已是沾了无数雪花，仿若白头。
书生回神勾唇，他转身走向前方，死死牵过无心的手，带她一步步，在雪地里向前走去。
无心：“为什么拉我的手？”
而且十指相扣，扣的那么紧，手心很热。
秦天书：“我太冷了，可以用你的手暖暖吗？”
无心闻言垂眸思索一瞬，“可以，你另一只手也要吗？”
书生低笑着摇头，“够了。”
这样就够了。
他牵着她，他们一起走在无人的雪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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