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无忧无虑，年少时督促学习、谨防早恋，毕业后挑选工作。
不知不觉已经长大到了长辈会催婚的烦恼年纪。
人生是个圆，不断地循环往复。
岁月如刀，雕刻你我。
也正一点一点将她们打磨刻画得宛若昔日长辈。」
*
上路。
上高速。
过收费站。
下高速。
起初或许是因为心虚理亏吧？
隔着前后座的距离，黎灼颜也要跟闻夏碎碎念地说话，更是时不时回头问闻夏要不要这个又要不要那个的。
殷勤得紧。
每一回，她扭头，都是不顾车内结构的阻拦试图靠闻夏更近。
近得头发丝都要飞起来。
又是向外朝右侧扭着。
于是，身体遵循物理本能地往程述白那边靠近，蓬松发丝更是长长的要长出枝儿，得上天眷顾，连风都是从右往左的吹，有一些飞到旁边正开车的程述白脸上，好让这位正牌男友也深嗅上一口。
瞬间提神醒脑。
对于在座的另外两个人而言都是扰乱心情。
是安全带限制了黎灼颜的发挥。
闻夏最初还时不时地应付了两句，到后面出声的频率愈低。
黎灼颜觉察到好友的冷淡，恰恰相反，她变得越发热情活络，裹挟着对方，她的需求必须满足，仿佛她正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
“夏夏——”
黎灼颜再要起头，这次却是被闻夏直接利落干脆地打断：
“可以安静一会吗？”
闻夏的语气里有不容掩饰的淡冷，黎灼颜好似蓦地被抓住脖颈的乡间大鹅。
不止是叫声，整个身体冻住，表情愕然。
闻夏也觉察到自己语气不好，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抱歉，昨天睡得比较晚，今早又要起来，精神不太好，是我一下子没控制住脾气。”
首先是车载音响的音量弱了下去，曲目换作更舒缓轻巧的歌曲。
程述白的声音响起：“好了。”
他对黎灼颜说，“不要再吵你朋友了，这一路就让她休息一会。”
又对闻夏解释。
“颜颜她也是担心家里长辈的身体，想排解焦虑，这会话多了一点，后面不会了，我盯着点她。”
“我知道，我今天的情绪也不太好……”
“谢谢。”
第二句是感谢程述白前面的行为。
同时被两边批评，黎灼颜的语气一下子心虚了下去，也惶恐。
“那夏夏我吵你了，你好好休息。”
闻夏：“嗯。”
“那个——”
黎灼颜又大声，“我们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闻夏因头疼微微垂眸，又忍不住抬眼，长长的睫毛微缠着，只看到后视镜里的那对情侣仿佛靠得很近。
程述白正在看黎灼颜，含笑温柔。
很相衬，很般配。
这是闻夏阖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再次睁眼，思绪回拢间，车辆已经抵达了黎灼颜跟闻夏的故乡——平城。
路途共计四小时。
“闻夏醒了啊。”程述白最先发现这点，旋即车内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整整四个小时，半梦半醒，闻夏并非完全真正睡觉，更多时候仅是在闭目养神。
偶尔也会有小动作，她想前面的应当也注意到了这点，可一切的声响都是轻轻的，无论黎灼颜，还是那位男友，都在配合她的装睡。
如今，程述白总算可以不再压低声地跟黎灼颜说话，他打趣道：“从高速公路上下来，一进到这边，感觉连空气都变清新了。”
黎灼颜瞥他一眼回：“你是想说这边比较穷吧？”
“是是是，我们平城只是周边小县城而已，当然没有你们作为省会都市的宁市经济发达，高楼大厦盖不起了，旁边么马路也不开阔，没有人来人往的，多的地都种绿化了，当然空气比较好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述白哭笑不得，只得不断向女友讨饶解释。
闻夏倒是能理解程述白所想表达的意思。
进入平城。
入目的两侧是开阔的，街道上车辆或行人虽有往来，却不十分密集。
不曾出现车挨车，人挤人的现象。
好似从一处喧嚣大都市一下隐入了田园，连心灵也短暂收获了宁静。
闻夏不想再看这对情侣的打情骂俏，她问黎灼颜：“你爷爷住在哪个医院？”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呢。”
提起这事，黎灼颜还有点气愤，“我问他，结果他说今天早上就出院了，我说再住段时间，他说医生都说没什么事，我小题大做，还说家里种的豆角要收了，他还得拿去集市上卖，你说这事情搞的……人现在已经到那边了。”
闻夏：“老人家闲不住，都这样的，能理解。”
黎灼颜爷爷所谓的“拿去卖”，可不是蹬着三轮车一大麻袋一大麻袋地跑到老远的集市上，苦哈哈地贱卖。
而是老人家就稍微走远一点，就带上那三五捆的，就放在菜场旁边的路边，支个摊，就卖上那么三两块的。
平城不如大都市发达，可生活慢悠悠，老一辈普遍有退休金跟养老金过活，物质需求又不高，过得可比好些年轻人还滋润呢。
黎灼颜的爷爷就是在乡下种了那么一小亩地，到成熟期家里、送周围邻居都吃不完，才有了上街去卖乐呵乐呵。
他们这里很多家老人长辈都是这个配置，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到老也闲不下来。
“那我们这会过去？怎么开你说。我一个外地来的是不认路的。”程述白开了个玩笑。
“急什么？”
黎灼颜道，“医院都放人出来了，那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他们这个情况也不可能给我们留菜准备午饭，先外面吃饭吧。”
“也行，都听你们的。”
黎灼颜回了回头：“夏夏，想吃哪家？”
闻夏神情淡淡：“你们去，把我放路边就行。”
“那怎么行？”黎灼颜瞬间拧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是啊。”程述白也说，“我们一道回来的，哪能就把你丢下，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真不是客套。”闻夏笑笑，“这里也是我家，不用立即去的话，我也要先回家一趟见见家里人。”
“那我送你过去……”
“真别，都过十二点半了，你开了一上午的车又累又饿的，先吃吧，这边我比你的熟悉。别你作为小颜的男友，对她这个朋友家比着她家更熟悉。”闻夏也适当开了个玩笑。
“那也行吧，路上小心。”
又是程述白帮她的小件行李箱搬了出来，两人都下车了，黎灼颜也站在一边。
她就看着闻夏，可怜期待又无助：“夏夏，那你下午还来吗？”
闻夏点了点头：“去看看吧，毕竟也是你爷爷生病。”
拉杆拽出，滚轮晃晃。
闻夏离去的背影利落干脆，不曾回头。
*
闻夏自己叫了车回去。
一开门。
她险些就跟同样休假在家、正要出去跟小姐妹喝茶的邓丽秋女士撞了个正着。
邓女士惊喜：“怎么是这个点，我以为你晚上才到呢。”
闻夏笑笑：“提前了一点，妈~”她叫人，又朝里面看看，果不其然还有一位。
“爸~”
闻爸爸也朝她摆摆手招呼。
面目和善。
邓女士拍拍女儿的胳膊：“吃过饭没有？”
“还没来得及。”
“回来吃饭怎么不早说啊，现在家里没什么好菜，我们都准备给你晚上弄了，老闻你过去给你闺女煮碗面，冰箱里有什么好的也都往里面搁点，那个大虾鱿鱼……”
“来了！”
闻爸爸刚刚就起身做热身准备了。
跟家里人，闻夏也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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