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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过是想不进黑名单

小说:

为什么他还是死了

作者:

知悟知吾

分类:

穿越架空

《为什么他还是死了》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宝宝们,榜单期间生病,更不完两万字了凑凑字数对不起!我休息好之后立刻加更!!)之前写的版本凑合看看?

我醒来后早已过辰时,帷幔沙帐花边刺绣,它本该是红色,也本该是鸳鸯戏水双双相伴。

我本该应是在夫君怀中羞涩睁眼,温存依偎片刻,再由贴身婢女服饰沐浴更衣。

这一切都要从前日道起。

还未踏下马车,领头女官即朗声提醒。

新帝登基,仁慈四洲。前些时日偶得奇物,特设宴席,共享于皇家子弟和权重贵臣,我们乃舞女歌姬,当尽展其长,争取受赏。

我有些踟蹰,天知道我在伊梦楼里学的全是皮毛,全身上下也只有歌喉受人赞赏。

再是年幼爹爹聘师教授画艺,我师从名家,自是拔尖。只是……今日我要出的是……弹琵琶……

胡人的乐器,我向来不擅。

所以在按弦拨奏时,将弦挑断了……

我敢对逝去的爹爹娘亲发誓,那真是意外!我怎知长甲会卡在弦间啊!

潦草结尾,着实配不上开头莺歌燕舞般美好的开头。

“皇兄,朕知你钟爱乐音,将你娶妻不久,这些歌姬便都赐予皇兄,作为弱冠之礼,也好充添妾丁,开枝散叶。”

我正低头想着,才知歌舞渐停,声音洪亮仁慈,起从上方。

发话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新帝高殷。

恩?赏赐?这算……赏赐吗?

“臣重谢皇上。只是臣无故享受如此多美姬。是尔不负美意,且求赏一人,望皇上准许。”

座上太多人,我本分不清谁同谁说话,谁向谁回话。

只是这抹尾音勾笑,明明是清冽如泉,又隐隐暗含震慑,比方才问话的声音还要好听坚定。

“哦?皇兄只看中一人,那便说罢,哪人?”

“臣求赏,立于香檀旁,着紫紶半袖裙那位姑娘。”

香檀……恩?紫色……我恍惚间有些发愣,低头瞥着自己的无缘裙,紫色棱角纹烛光下重影纱叠,我喜欢这襦裙子许久,特意今日穿上。

“好!那便依皇兄!”皇帝爽口答应,明黄长袖一甩,歌舞复起,留我一人呆在原地。

我发誓,这也是偶然。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我或许万般也不会想到,一瞥一眼,竟是一生。

过往言过种种,并未有人教我洞房花烛夜,未有人教我交杯合欢,耳鬓厮磨,彻夜缠绵。

我进王府时,最寻常不过,什么仕女撒花,什么房檐廊角红绸锦色,十里红妆,都没有。

其实我不悲戚,因我只一个小小赐品,无足轻重,时光流转,命运就这般离奇,恰恰予我永夜星明。

见到他时,是我第一次与他共进晚膳。

申时将过,他拨开纱幔,迈入房中,拂衣坐下。夕红发暖,洒在挺立鼻根上,美得我一下忘却呼吸。

他淡然夹着肴食,开口问我。

薄唇一张一合,日落余晖一明一暗,照耀在我眉间,模糊视线。

“你家从何方,姓甚名谁。”

我小心翼翼瞧他手节玉骨分明,握着箸子的地方因用力而发白,带淡淡茧痕,分明是执剑所致。

“我唤王歌澜,家……家在大梁,后从……长安。”

“你非胡人?”

“家父为汉人。”我低头咬食,目光垂落桌沿。

“王歌澜。”他轻声笑笑,接着问话。

“可愿告知年岁?”

“应当是豆蔻之年。”我怯生生回话。

“你可知为何孤会独独将你带回府中?”

“回殿下,妾……不知。”

我有些惘然,终是自称为妾。

“孤正闻丝竹悦耳,谁知有人将琵琶弦挑断,暗破节奏,那位置,便是你。”

我心里一紧,急急抬头望他,恰他也望向我。狭长桃眼,深邃勾人,睫毛蹁跹,倒映着我呆愣懵样,似笑非笑。

“我……我……”

只觉面上灼烧异常,飞速移开瞳孔相对的视线,心乱成一团。

他真的太好看了,比我好看太多太多。比楼里勾人精魄的姐姐,还要好看。

真真就立如兰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不似尘土中人。若是女子,定有无数公子郎君梦寐求娶。

我有些惭愧,幼时抹螺黛胭脂,珍珠粉霜,总觉少了娇媚,多是清丽,比不得邻府娇滴滴丽人儿。

阿娘总安抚我,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不做惹人怜惜的月红,也可当素色芍药,不负年岁,无忧生长。

不负年岁……无忧……生长。

思绪流转间,身侧那抹洁白衣衫离开余光,恢复原本位置,再无问话。

“那你呢?你唤什么。”

我嚼着梅肉入味九分,倒像是把我自己淹成梅肉了。只因谪仙在侧,孱孱弱弱,没法舒展嘞……

“高肃,字长恭。”他似是颇为意外,又是轻柔鼻息,笑了。

高……肃。高……长恭。

“殿下,我可否不唤你殿下……”

其实我想说,我想唤你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夫君。

“礼节束缚,如你所愿,舒坦便好。”

很久很久以后,我依稀还记那一句。

如你所愿,舒坦便好。颠沛流离半生,受人指点十余年后,深入沁脾。

既人北齐,且观齐状。

当今圣上是嫡子继位,当之无愧。然叔侄相争,不过江山尔尔,江山易移,性难动噫。

无止境罢了。

我曾在爹爹教导下念读诗书,文章奏阅微有涉略,概知这天下蜀地,岌岌可危,只待数权占夺,暂平五海。

北齐亦不是一个安稳王朝。从一个四分五裂之地到另一个支离破碎之地,初始便没有抱任何希望的我冷眼旁观这场叔侄皇位之争。

朝堂更新迭代于我来说不过是日升月落,别无不同。

在这剑拔弩张局面中,王府意外清静,上上下下无一提及朝廷官场风云诡辩,倒是安然。

而我闲散慢悠的脚步此刻停住,正前方石头台阶上人影朦胧,风吹廊灯,适才看清发冠银亮,是他。

空中浓郁烟纸香味来得突然,好奇心作祟,我往前探身挪步子。

“吱呀。”

嘶,大意了,我躲在窗屏后面……窗屏……会动……

“出来吧。”屏息良久,前方音起。

“我……”语塞了。

“夜里孤凄寒,给故人送些东西。”

火光烛泪染灰烬,焚尽人间字行里,纸页描摹皆儒道,薄衣摆动风萧萧。

“我读过儒书。楼里老鸨曾说先帝聪慧夙成,宽厚仁德,温裕开朗,博览群书,也喜欢读儒道。”

先帝,就是那即位不到一年,将我许给肃哥哥的人,那位温文儒雅,轻声慢语的皇帝,他从高高在上的天子之位跌落,贬为济南王。

我提裙坐下,望着他低低侧颜,火照目红,隐隐有晶莹悬挂。

我知晓,他口中所述之人是齐废帝,他一说,我便知晓了。

“道人……不会原谅孤,孤……没能保他。”

道人,多么亲密的呼喊啊,只是那人从此被削身骨,只能委身卑贱地活在囚笼里,不见天日。

“儒家有说,尽人事,为众生。先帝仁慈,定不会怪你。你为苍生舍他,他毅为苍生而舍己。”

四面楚歌,能做什么呢,一个被祖母抛弃的帝王,为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别……难过了。”我将头埋在双膝里,眼皮沉沉,呢喃着眯眼。

火光暖融融的,清风拂耳,令人熏醉。

“明日便是册封大典,今夜孤和你道别。道人,长恭失信了。”他起身整理发衣,叩首瞬间复又凌乱。

君臣之礼,星月之下,皆是苍茫。

“殿下,明日大典卯时便启,夜已子更,早些歇息吧。”

我揉了揉眼皮,奄奄说道,自顾自转身,踩着方才来时的鹅卵石子,回房去了。

月晦藏羞,一切云烟过往掩埋在月落日升的凡尘里,朝夕相对的,连枝头啼鸟都难久伴,更说天有不测风云呢。

“更钟响了!更钟响了!”

彻夜昼明,长巷高呼,喇叭笛鸣,绸缎升平。欢声笑语盈盈暗香去,贺声续接好不热闹。

乾明元年八月初三,太皇太后娄氏令废皇帝高殷为济南王,令食一郡,出居别宫。同日高演在晋阳宣德殿登基,大赦天下,改元皇建。

短短一日,天下便易了主。

我想他是明了的,废帝又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呢。那夜焚书祭故,是提早愧念,从今往后,血浓于水的至亲,除非碧落黄泉,参商不见。

思及此方,倒是想爹爹了。

阿娘说,我出生那日,莺鸟沿立枝头,一声声啄破破晓时梦,引来群鸟停驻瓦檐,伴随炊烟袅袅。

护城河边宦官清理沿河残叶,落石扰动河水,引起声声水波圈澜,与鸟啼相映成趣。

阿娘心思细婉,笑盈盈搂着我,唤我歌澜,歌澜。

莺鸟崔歌萦破晓,梦澜惊碎万境空。

半生未及,就再也听不见了。

那日他问我家从何方,那何方,又是家呢。不过是空虚度日,万般闲暇。

(二)

王府的主人是他,他的正室夫人自然也是主子。入府月余,这第二位主子我从未拜见。

有时秋雨匆忙,无事捣鼓,移步小湖赏景,偶然瞥见半袖如雪,长身流畅华美,池中荷苞不足为见。

赐妾,非迎娶之礼过门,应而只有王府侍女必要之时伺候,其余时日,我只觉和府中大丫鬟不差。

不用亲自洗衣做饭,不用打扫内务,就是用膳要蜗居偏房,不得入厅,此外都好。

你说我为何偏偏就进了王妃的浴间呢。

要怪就怪院中允棠花落,浮满池子,冷香渗析,装点檀木板踏,极美极美。

我一时欢喜,想取笔画下,又怕开卷太急,辜负了此景,便环院舞动,好让风带舞花瓣,予我一场花雨。

“大胆何人!在此放肆,玷污王妃的花浴!”

我正舞得出神,突如其来的斥责将我吓得慌不择路,仓促停下,踩空地漏,摔进池里。

“咳……咳咳。”

好呛,眼瞳鼻腔灌满液体,天昏地暗。

被人拖起时期早已妆花衣乱,狼狈不堪,冷冰冰的雨水贴着脸颊沥沥流下,池水残温,花瓣糟蹋一地。

我被罚了。

扇我巴掌的丫鬟趾高气昂地命令我将池子里的水换去。

望着远远的水井,一条长长的石子路。

我没有求饶,也没有回答她,我是谁。低头入眼沾满泥泞枯叶的绣鞋,说什么呢,说我是妾,不是奴,所以不要欺压到我头上吗。

噗,瞧我这模样,会有人信吗。

青砖白瓦,棠木遒枝,似曾相识。孩提时年,爹爹下朝回府,我总会坐在院前树下等他。粉嫩小手被他藏在朝服里的大手握着,一步一步走过屋檐上十三个鸱吻雕兽尾,进厅堂。

一场秋雨一场梦,恰恰好他和阿娘陪了我十三个年,十四岁生辰未过的年头里,千山万水,阴阳相隔。

幻境似真,梦中不愿醒来,现实中沉重不堪。往昔如故,绞痛万分。

哐当!提水的桶掉了。

我颤抖着冻红的手想去捡,僵硬双肢直直跪倒在地上,雨水流淌在我身前浅浅留下月牙弯沟,浸湿风干后皱巴的襦裙。

冷,好冷啊。

“殿下。”

远处窸窸窣窣碎响,天太黑了,只留人影绰绰。

“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犯错的奴婢,正被罚呢。”

“天黑了,让她回吧。”

“是。”

石子咕噜滚来,撞破了碾于地上的虫子尸体。

“别打了,殿下好心,你赶紧走吧。”

我眨了眨水雾朦胧的双眼,用力望着黑夜里高硕背影逐渐模糊。

殿下?

心中似有千只蚂蚁撕咬,痒痛无比,又好像有什么挣扎冲破作茧自缚的心头,难以呼吸。我一直望着那影儿渺渺茫茫,心中诉不清情愫,绵绵缱绻,遣散不去。

高肃……字……长恭。

为何总觉得你与这时代格格不入呢。这个污浊满灌的时代里,你却孑然一身,遗世独立与世间,让人流连不舍。

让我……不舍。

此前身陷红尘迷雾,困于寂寥世俗。此后前尘已故,前程难卜。如果,如果我就此一生……会不会孤寂凄清啊。

可我不是皇家贵女,不是名门官家,多也是以艺生存的歌姬。他有正室,从名官世家,金风玉露,好比鸳鸯齐飞,多么相配。

我不愿啊,不愿这样了此残生。

我混进兵队那天恰逢白露,秋意初起,凉风夹细雨。挽袖兜水时,凉得皮肉哆嗦。

晨时穿上深衣,午时三刻热出汗丝。我剥掉外袍,褪下长袖外罩,留着袖甲随卦,便搬重物。

三天前,府里来过宫人,下旨封职。就此加开府仪同三司,领军精兵,启程边城。

我藏在楼栏石柱后,望见郑王妃马边送行,短短一炷香,马队策鞭扬尘,远离王府。

自知不应该这么做,我自知他从未属于我。但每每想到,这冗长的一生,再难与他相见,心中难免哽咽。

我害怕变化莫测的世间,害怕无情的人世,所以我第一次做这般离经叛道的决定。

抵达军营,必经之地就是话春楼,王府此行捎上些许家丁杂役,两车有余杂粮。换乘歇息之时,趁看守家丁不备,将早已换好布衣粗服的身子藏进麻袋堆中。

一路颠簸,货物相撞,闷得我头晕目眩。可喜的是,直到抵达边城营地,都未被发现。

“停车马!搬下去!”

我轻巧落地,来往都是忙碌搬货的家丁士兵,瞧了我几眼续而匆忙。

为了不招人显眼,低头混入来往人群中,偶尔货物磨手,放在唇边吹气时才看见,惨白的薄皮上插了碎屑,混入些泥土。

“手脚利落些!磨磨蹭蹭的,还要不要吃午膳了!”

尘土泥泞湿露里,充斥大量汗液气味,我背负着重物,艰难地挪向来回多次的军营。

“哎!你干嘛的呢,快点,快点!”

有士兵挥手相驱,我一咬干裂枯糙的唇,硬是磨着肩膀,将两袋粮米往粮仓中搁。

可那堆叠的粮袋太高了,我往上托了许久,它还是滑了下来,砸在脚边,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扯掉了旁的货物。

“啧!怎么搞的!”看门的士兵嗓门粗大,冲我直喊。

“殿下,粮米都搬完了,剩下的粮草需要即刻分发去各营马群吗?”

“哺时放膳时发放,稍作调整,安顿新来将士入营。”

“是,殿下。”

是他。

“不把这整好,午膳别领了!”

见我呆呆坐在地上不动,混乱交杂的言语不断间,督促我的士兵想来有些恼怒。

“何事。”

声色清透温凉,惹得呆愣的我猛然回头,看见他高大健硕身影逆光立于门前那刻,泪水几乎溢出,似乎万水千山,异客他乡中终于寻到的华灯,照亮幽幽暗夜。

“高……肃哥哥。”我用着靡靡之音,低低喊着,足以让他听见。

不得不卑劣地承认无地自容的自私,我痴愁地想着,想拥有一个人,一个本不属于我的人。一个,几近神端的人。

“你……”逆光而立的人似乎有些惊讶,瞧着我灰头土脸的模样静默无声,一旁的士兵亦是怅然,愣是没想到我声色娇娥,竟是女子。

“王歌澜?”他低低唤我,我抬起头来看他,终于看清背光中那凌厉似剑的眉峰。

“你为何在此?”他快步上前拉起我,温热掌心透过布衣传来暖意,再看他,已然是熟悉侧颜,银冠束发,我被牵着缓缓前行。

“我偷偷跟过来的。躲在粮车里。”

我如实交代行为。

路过的将士纷纷侧目而视,我垂头盯着地面,一步又一步,直到眼尾瞥见一角白色营扎,前面挺拔人影才停下。

“来找你。”

我倔强地瞧着他,低低说道。

他轻声笑了,将我拉进营帐后翻找软榻上整齐堆叠的衣物,把一件宽大的中衣扔在我脑袋上,有些无奈道,

“换了,擦干净脸来找孤。”

禾草微浮,此处僻静。当雪白毛绒沾上泥色时,我原本脏兮兮的脸已经复又白净。

因为河水冰凉,湖里倒映的小脸染上红印,一摸,有些掉皮了,许是温凉相错,受不住刺激。

收拾完自己找到他时,天已蒙蒙晦雾,他末才吩咐完将士分发粮草,转身时我就蹲在他身后玩草尖。

他一走近便挡住呼呼风口,飘零空中的鬓发攸尔停下,我扶着双膝起身。

“女儿家在军营诸多不便,晚些孤让人腾出空地……”

“不!我!”

我急急打断他的话,

“我和你……一个地方。”见他不应又解释说“我们……我是你的妾……”

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我,迟了,应许道,

“好。”

虽说如此,当领完膳食回到主营时,地上多了厚实的棉毯,放置着原来主垫所在麻布枕头,而主塌已然铺上新寝布。

我站着环顾四周,遂捧着吃食坐于棉毯上,小口小口吃饭。

饭食是从众餐,将表层米粒扒开,埋藏的两块肥美鲜肉瞬间流出汁水,我喜滋滋楸起放在嘴里,糯糯的,好吃极了。

我曾吃过许多山珍海味,稀奇野食,可唯这一碗充军食心满意足。

醒来时,帐中雾埃浮动,虚掩的风帘外是紫红色火焰,未能照亮帐中所以陈设。

“醒了。”

伴随纸张翻阅的声响,墨香入音。

“恩。”我撩开被褥,发觉盖着厚厚三层棉铺。

“往后你睡床榻,边城风凉,时已过秋,寒气渐重,你女子身,不宜睡此。”

我当然知道他多铺一席被子是为了将床让给我,可我小时候闹脾气不睡床睡毯上,爹爹见着了都会将我抱上床的。

我以为……他也会。

“殿下,斛律光大将军拜见。”

屏帐起落,士兵前来禀报,营内瞬时薄衣风动,凉得我一哆嗦。

“安排用膳,孤须臾便到。”

“是。”

“孤谴人去商贩带回些换洗衣物,此处偏僻,样式不多,且将就些时日,当前难民居多,孤也不好送你回府中。”

“多谢殿下,我不挑衣物的。”我起身挡住他将要迈出营帐的身子,

“殿下……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府。”

“你……”

“你们殿下在哪!”

洪亮粗犷的声音打破顷刻间的寂静,我瞧见他瞳仁中闪过几分看不懂的情愫,随后归于平静。

“回将军,殿下还在帐中……”

“长恭!”步伐沉稳的铁甲声犹近,他终是拨开营帐迈步消于视线中。

王府的日子里并无特别体验感,可面对眼前我找了许久的浅河,难免生涩。

脱下外衣内褂,留下红色绣花肚兜,往河里钻。

河水看似浅,越往里越深,直至抵过胸前,我拧干攥紧的帕子,一点点擦拭胳膊。

一路上十几日都藏在车里,饿了就混进家丁群中,跟他们一同买茶水粮食。

家丁着装粗衣,都是王府院落柴房中拾的,灰尘蛛网,来不及清洗,套上身直至昨日,换下来时脖颈胳膊处都起了红红的麻疹,痒痛痒痛,睡梦里挠了好久,醒来才知挠破了皮,好生难看。

深处有绿叶飘落,随波逐流,与我擦身而过。我随即看向叶子流动的方向,忽然看见不远处河面上漂浮着黑漆漆圆形物体,随着波澜掀起,看清了那物体全貌,我几乎毛骨悚然,那是一个人头!

“啊!”我心跳漏拍,心惊胆战地挣扎着想上岸,好多次踩空陷入泥沙里,顾不得穿好衣衫,随手抓起一件遮挡头也不回地跑。

“水里……水里有人!”

我不顾一切地跑着,发髻散了,衣服湿漉漉披在身上,可我不敢回头,心里全是惊恐,一路跑到军营,密密麻麻的陌生身影里,丝毫没有缓解我的恐惧。

“阿澜,去哪了。”

一声清柔旷朗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鼻子一算,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忍不住泪盈眼眶。

头发凌乱地搭在肩上,挡住一半视线,那半边藏于发下的脸颊,早已泪流满面。

“肃哥哥……”

他见我如此站在军帐外,眉目成川,脱下披风包裹住我仅穿了兜衣披了外衣的身子,温热有力的掌心托起我双腿,往帐里去了。

我在他怀里看见许多路过将士都侧目看我,有低头私语的,有疑惑不解的,最后我低头看着那双沾满泥泞的脚丫子一晃一晃,进了军帐。

他的怀抱,温暖如春,似云朵裹挟,皎洁无瑕。

“孤将要去寻你,你去哪儿了。”

“去洗身子了,河里!河里有人,好吓人……”我思索着因为害怕而模糊的画面,有些哆嗦。

“穿好衣服,孤带你去。”

我被他放在塌上。

“去……哪里?”我狐疑抬头。

“净你的脚丫子。”他转过身不知去取什么。

“殿下!”我缩在他怀中,不敢回头看。

“放宽心,是尸体,应是些流民。”

他安抚样拍拍我肩背。

“我……”

“此处水不净,再换便是,不怕。”

我……

我想为他们立墓成碑。

若是悄无声息地死去没人记住,该多么可怜啊,碧落黄泉,也是孤寂无比的吧。

洗好脚丫子才发现,方发现他拿的是一卷棉布,此刻铺在我将要上岸的脚边,踩上去没了草垛扎皮般糙感,吸干余水。

“洗好了。”

我闻声点点头,穿上绣花鞋,却是不愿挪步。

“阿澜?”

要是没带鞋多好啊,这样他就能再抱我一次了。

“来了。”

相伴数十年之后,我问他,为何堂堂皇子将统,要委身带我去洗身子,他依旧轻笑一声,回我道,

“当时孤只觉得你哭的可怜,像只丢了家的小猫儿,耷拉着脑袋,惹人心痛。”

我撅撅嘴问他,

“那是不是别的姑娘在你跟前哭,你也这样……”

他好看的桃花眼中深藏笑意和宠溺,看孩童般看着我。

“你这个小傻瓜,真当孤贪图你姿色呢。若是如此,孤怎会在十六人中偏偏选了你,伤脑筋的小捣蛋鬼。”

“你是说我没姿色呢!”我气鼓鼓,不想理他。

他收敛笑意,直勾勾凝视我,玉指竹节抚过我双鬓,碎发别耳。

“没有你的世间,孤瞧不见任何颜色。”

你亦可知,没有你的世间,我绝不会独活。

今日风大,除却洗漱,我一整日都呆在主帐中。足足大半日过去,他进帐时,饭菜早已凉透。

彼时我正用簪子在棉毯上画画圈圈,他完膳后顺势于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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