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又来了。
它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聪明……聪明的动物,是不会想接近像他这样的人的。
津岛修治看着那只自以为在暗搓搓地偷看,但实际上早就被他发现了的黑猫,忍不住这样想。[1]
虽然,它是一只猫。
一只……被嫌弃了,但还是屡屡前来骚扰他的一只猫。
它总是在角落里盯着他,很烦人。但看在它不会说话的份上,也可以勉强接受它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它也不怎么叫,这真是太好了,在所有烦人的东西里面,声音是最烦的。
而且,它能造成的破坏也不大——那只是只猫罢了。
况且,它看起来是活着的。
津岛修治的意思并不是他身边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只是那些大人、同龄人、佣人……等等,他们在太宰治看来,并不大像是活着的生物。
如果说“活着”就意味着要和那些家伙们一个样,那这真是再糟糕不过的事了。
至少,这只猫并没有整天思考那些如污浊的黑泥、腐朽的空气之类的事。说起来,猫这种脑子“简单”的小动物,应该也做不到吧,先天不足呢,真可惜。
如果,这只真的是猫的话。
是的,津岛修治在怀疑这只猫不是猫,它如果是猫的话,又为什么会这么聪明呢?
它看着那些碌碌庸庸的家伙们的眼神,就像是真的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一样,明明只是只猫而已,不是吗?
它的眼神,可不像是那些跟它长得类似的生物的眼神一样简单,说得恶心一点,就是带有人性的光吧。
那么,那会是怎么回事呢?
是妖怪吗?没想到那些以为只是骗人的无聊故事里,居然还有真实的存在?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很多妖怪的传说,其实是可以看见原型的不是吗?所以妖怪这种存在,也会是真的吗?
津岛修治准备将其作为自己在这段无聊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消遣——希望它不要那么快消失。
这无聊的、无趣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再这样过下去的话,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蒸发了一样啊。
……
那只猫,又来了。
但这次,它似乎终于不打算只是在角落里看着了。它正小心翼翼地向他走近,就像是害怕吓到他一样。
所以,津岛修治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翻着手里被其他人强烈“推荐”的书。
啊啊~好无聊啊,小猫咪快点走近一点吧,这本书真的很无聊啊——让他多看一眼都像是在慢性自杀一样,说到底,这种洗脑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除了养出一些言听计从、热血上头的没用人肉木头之外,毫无用处。[2]
人对人之间的“爱”,真是……可怕。
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正义、所谓的爱国、所谓的……所谓的,只是无所谓的,那些愚钝而可怜的人们,便是被这样貌似光鲜的东西骗进了地狱里,而那些喊出这些口号的所谓“领导者”们,则安然地“坐镇后方”,吸食着民众们的血肉……
真是可怕啊。
但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因为他既算不上“领导者”,也不会被送去吃掉——暂时,毕竟他还小。
所以,现在的他,还是就坐在这里,等着猫咪上门就好了,那些事,暂时还离他比较远。
不过,这只猫未免过于胆小了,它居然观察了整整半年才想着要靠近……这不是胆小又是什么呢?他可不会说是谨慎这种看似好听的词。
猫的视线,越来越近了。
他也几乎能闻到那股暖洋洋的猫咪味道,以及它呼吸时的细微声音……这就是活着的动物的气息吗?很奇特的感受。
在这个沉闷的家庭里,是没有这种生物生活的余地的,在这里,就连庭院里的沙子,都要按照人的意志摆放……真是苛刻啊。[3]
那只猫停下了,就在他的背后两三米之外的地方。
虽然很想给它更多的时间,但他真的已经无聊了很久了……所以,来帮帮它吧。
津岛修治猛地转过头,盯住了那只猫。
那只猫一开始被他的视线吓住了,意欲转身奔逃,但可能是见到他没有其他更进一步的动作,还是停下了已经转身的动作,抬起的脚也缓缓地放下。
要跟它说话试试看吗?说不定会说话呢。
津岛修治想。
正好现在美智子小姐不在。
美智子的话……是一直在身边照顾他的女佣,但和她的名字相反的是,她是一个愚笨之人。[4]经常想些很可笑的事,还总是想着借着一些“优势”,比如大人的体型、自己的不受重视等,意图欺负他。
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畏惧的,但是……
很无聊啊。
最后竟然也只是像一只在地板下游走的老鼠那样,偷偷地窃取走一些财物而已。
无聊。
美智子,她复杂的程度,大概也就是比一个九连环要复杂一点吧。
很容易就看透了呢。
但是,她至少要比父亲大人他们有“活气”一点。
所以,就这样吧。
所以,希望妖怪先生(或者女士?)可以坚持得久一点呢。
……
“你好。”津岛修治才开口,妖怪先生就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耳朵灵敏地动了动。
“你是妖怪吗?”
“……”
“不会说话吗?”
“……咪。”
“真是可惜啊……那你会写字吗?我认识的字很多哦。”
津岛修治看到那张小巧的猫脸上出现一个极其明显的嫌弃表情,但它炸起的毛却渐渐地服帖了下来。
真是心思简单呢,妖怪先生~
难道是涉世未深吗?
但还没等他继续细想,妖怪先生却一反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身上……蹭了一下?
……嗯?
津岛修治迟疑地停下了想要继续调戏对方的话。
它这是……在示好吗?
……
的确,是在示好。
妖怪先生在发现了津岛修治对它的靠近并不排斥之后,顿时大胆了起来,不仅不再是之前那副瑟瑟缩缩的样子,甚至还大胆地往他的身上蹭了又蹭,发出了甜腻的声音。
唔……
津岛修治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悬在了妖怪先生的脑袋上。
要摸吗?还是不要?果然还是不要了吧。
津岛修治收回了自己的手。
和一只总是来偷窥他的猫亲近……果然还是很奇怪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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