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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涧里薇

小说:

朝辞

作者:

牡丹狮子

分类:

现代言情

清晨的第一束扶光升起,山门大开,线香袅袅幽幽从大殿飘出来,案头的瓜果刚刚撤下旧的,换上新的,女冠们照例在早课后拜上一拜,三清四圣皆阖目微笑。

后.庭里,两个年轻女冠正在争执:“今日你去,明日我去!”

“不行!说好了,今日你去——”另一人把食单往她手上一放,转身就走。

那留在原地的叹了口气,认命端着食单,丹阳观的后头再往后,一排古朴的小房子,四周有围栏,多年前曾挂过一块“闲人免进”牌,已经生蛀烂完了。

那个女冠托着食单,面无表情地开门,古老的门扇吱吱呀呀地作响,吵醒了里面的人。

“吃饭了。”女冠道。

那人微微一动。

女冠没有多说,把食单放下:“晚膳前,有人来收。”

话毕,出门,锁门,脚步声逐渐远去。

沈玉宁仍旧有些呆,眼神直勾勾盯着地上的食单。

已经过去两天了。

两天前,她被带回了丹阳观。

她那时候失魂落魄,满街拉人,每个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看她张大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她记得,自己对着每个人喊:“山洞塌了!有人被埋在里头!”

“救命!救救他!”

司空真,最后一刻他来了。

然后,她独自一人在空旷的沙地上醒来。

这出闹剧的结局,是她被带回丹阳观,一切回到最初,起始亦是终。

沈玉宁想起,六岁上,自己还在宫里的时候,曾经撞见一群太监围水井,不一会,宫女泡发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也是一个深秋,薄寒凛凛,那捞人的太监叹息说,人各有命。

她想抗一抗这个命,最终,失败了。

还搭上了另一个人。

真是一笔不知该怎么还,并且还不清的债。

沈玉宁下床,趿着鞋子去吃饭。

刚被抓回来那天,她直接被送进禁闭房。

观主看她的面色沉如水,两丸眼珠黑黢黢的,压抑着某些情绪,周围有人道:“孽障!还不跪下!”

场面像极了玉堂春里的三堂会审,苏三,沈玉宁就跪下,膝盖没点地,观主把尘拂一挥:“罢了。”

众人皆讶,那身旁伺候的人又道:“不守规矩,私自出山,你认不认?”

沈玉宁道:“我认。”

观主面不改色到最后一刻才发话,宣布对她的处罚。

从此,她不能再踏出禁闭房一步。

沈玉宁看到人群后站着惠宁,微松了口气,幸好她没因为自己受什么连累。

禁闭房里没什么讲究,家具之类都没有,只有一张睡觉的床,两个小竹编垫子。

饭食只有朝食、晚膳,原以为冷饭冷菜,谁知送来是温食,并不算太差。

头天晚上,惠宁便觑了一个空子过来。

禁闭房里一片黢黑,香油火烛是珍贵之物,并不供给犯了错的人用。

惠宁过来的时候,沈玉宁正趴在窗前,沐浴着唯一一点月光,呆愣愣的模样。

惠宁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有一股莫名的气,虽说小时候也因为这样欺负过她几次,沈玉宁从来不哭也不闹,今天怎样明天还怎样,时间久了,便觉欺负得也无趣,倒生出几分愧疚。

这人,不会真是木头成精吧。

惠宁叹气,走过去,这根木头看到她时先是微微惊讶,然后牵唇笑了笑,她笑起来真的不好看,不如不笑。

惠宁冷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不听!”

沈玉宁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惠宁又叹了一口气,说她乖吧她又敢惊世骇俗地逃跑给你看。

算了,她道:“我打听过了,那个姓司空的什么名门世子,他没事。”

沈玉宁张大眼。

惠宁生气道:“听说这事闹得很大,居然只有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们哪来的消息,说那个人跟你一样,偷跑下山玩乐,结果被一伙人绑了,幸好他递了口信出来,等救兵赶到,那地方居然塌了,挖了一天一夜,才把人挖出来。”

沈玉宁把住窗框:“然后呢?”

惠宁道:“挖出来自然就没事了呗。”狐疑地看她:“你为什么要问他?”又自顾自道:“我听说这个什么世子有很多人倾慕,你不会也……”

沈玉宁默然。

惠宁哼道:“他们说他不会再回这了,观里那几个还偷偷抹泪呢。”

她看沈玉宁神情愈发不对:“你怎么了?”

沈玉宁摇摇头,一时无话可说。

下山偷玩的乌衣子弟被贼人绑去,九死一生,可他明明不是,他是为了救她,为了剿灭贼人,才选择以身犯险。

她和那些姑娘,都是被他救下的。

院子花树影下站着的少年,美得像一幅画,手里把玩一片叶子,很认真地笑了笑,说他的兴趣是吃喝玩乐,衣食住行。

她好像能明白他那时说这句话的心境。

惠宁啧啧道:“看你一脸满怀惆怅的模样!”

沈玉宁便隔着窗扇,大略把这次下山后的事说了。

惠宁听完又是啧啧:“冤孽!真是冤孽!”

除了神神鬼鬼,她也爱看话本子。

惠宁道:“你不在这几天,观里也发生了很多怪事,遂宁莫名其妙暴毙了,说是大晚上去厨房偷吃噎死了,观主亲自敛了尸,后面那个朝宁又不知怎么生病了,听说变得跟疯了一样,整天躲在屋里!”

沈玉宁静静地听着。

惠宁看了她一眼:“想过以后怎么办没?难道真要被关一辈子?”

沈玉宁摇摇头。

惠宁重重呼吸了一下:“你呢,就是个闷葫芦,明明心里有想法,非憋着不说,迟早给你憋死!”

沈玉宁道:“没有想法。”

她害了一个人,那人现在兴许还在床上生死未卜。

“惠宁,这么多年,你想过回家吗?”

惠宁一愣,叹了口气:“想过。”

“想过,也就一点点吧。”

静了静,她突然道:“你还记得几年前我娘接我回家那次,我爹我娘还有我妹妹,家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爹娘特地把他们的床让出来,家里的活也不让我干,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把我送来就没想我再回去。”

惠宁道:“他们怕我闹,没想到我不闹,我走的那天我娘都感动哭了。”

她笑了笑,似乎觉得有点讽刺。

时间久了,此心渐淡,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

惠宁道:“好好活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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