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的腿是为救人伤的?”
沈玉宁等着他的回答,万万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反问,愕然抬头。
她愣愣地看着他,司空真意识到,很快恢复到惯常的那种柔和:“吓到你了?”
她不语,他轻敲额角,说了句抱歉。
“我的腿不关任何人的事。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他顿了顿:“她想太多了。”
纤长睫毛遮盖眼尾,他的唇角挂着迷离浅笑,在她看来更像是种嘲笑。
也许她问这个问题,就是希望他咬牙切齿,控诉对她的怨和恨,虽然她一定会难过。
可他却说她想多了,就像提及一朵云一株草,四平八稳风轻云淡。
他是真的不怨恨她。
沈玉宁觉得自己才像喝醉的那个。
她听到自己说:“我知道了……会转告她的。”
他似乎满意地哼了一声。
“还有你的腿,一定会好的。”她轻轻地道。
凤眸涌出一丝兴味,他似笑非笑,逗她玩似的:“一条腿哪有这么重要,我不在意。”
“不,你在意。”她睁大眼看他,目光变得执拗,执拗底下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因为你很骄傲。”
你不允许自己软弱,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两年前的你很善良,有一颗侠义之心,有一点少年意气,很会照顾人……嘴巴也很甜。
她在心里这么说。
他愣住。
司空真掀起眼皮,细看再细看,恍然以为对面坐的是他自己。
恭维,冷眼,关怀,这样的话他听过不少,连扶陆也时常用敬佩的目光看他。
他装不在意,装得很像。
可事实是,他成了一个残废,一个做不了武将只能混文臣的残废,一个被人嘲笑的残废,一个完全不像残废的残废。
是啊,他都是演的。
对面这个人轻易地看穿了他,他是骄傲的,他只是假装不在意,他其实在意的不得了。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数,接受自己成了瘸子,他得装地像那么回事,总不能撒泼打滚号啕大哭吧。
司空真笑了笑,不再是少年意气的那种笑,反而有些局促,有些难堪。
他说:“你说是就是吧。”
别拆穿我啊。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抚过他的发顶,他又不是三岁孩子!身体本能想避开,又因为那一点暖意,不舍得避开。
沈玉宁也不知怎么就伸了手,她不敢真碰,指端虚虚拂过,他却突然动了动,往她手心蹭蹭。
像只惹人疼的小兽物。
她的手一僵,动作愈发轻柔。
她想,自己好像真的很适合做姐姐。
外头雨声渐小,淅淅沥沥打在檐角,她又听到月牙清晰的叫声,月牙在唤她。
沈玉宁在找人过来和让他在这儿睡一觉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座大殿既干净又安静,睡一觉应该不会怎样,就是……她得费力把他搬到床上去。
他身上惯常的青竹气息变淡了,此刻只有带着酒气的呼吸,沈玉宁好不容易把人架到床上,后背刚沾床,他却整个人突然弹起。
沈玉宁:“?”
司空真迷迷瞪瞪要下床。
沈玉宁要把他推回去,他偏不肯,捞起衣摆攥在手里,连衣摆都不愿意沾到床。
这是闹哪出?莫非有洁癖,她仔细看看,床上一点都不脏。
他蘧然站起,身子不稳,踉跄着靠在她身上,下巴恰好枕着她的肩,浅浅的呼吸拂在耳畔。
她仿佛被那气息拂开了天灵盖,动都不敢动了。
“你、你跟这床有仇吗?”
没有回答,倒是又蹭了蹭她。
罢了。
她拍拍他的背,把人带到那张躺椅上。
这下躺安稳了,看来他只是戒备那张床,沈玉宁把那一簇垂地的宽袖捞起来,搭在他身上,正好做被子。
司空真动了动唇。
她嗯了一声:“冷?”
她凑近了,听到他在叫一个名字。
青竹殿里的那张床不吉,很多年前,一个即将临盆的贵妇人进宫赴宴,宴饮过半突然破水腹痛,就近被送来这里。
惨叫持续了大半夜。
晨光初露,孩子诞生,母亲薨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何其相似。
所以他怎么会怪她呢,怪那个被自己救下的人呢。
模糊间,司空真看到一个娇小的轮廓,知道那人费力地将自己扶到躺椅,他嗅见她发间的清香。
“瑞儿。”
应该是瑞儿吧,他想不起其他人了。
那轮廓听清他喊什么,良久,答应了一声。
他便安稳地睡了。
沈玉宁直起身,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就这么站着,听了一会儿。
雨停了,该走了。
她想了想,笑道:“多谢你陪阿朝过清明,阿朝会永远记得。”
她踏出门,就好像庄周踏出了他的蝶梦,门外,檐角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水,月牙躲在柱子后面,喵了一声。
沈玉宁走过去抱起它:“脚脏了,回去给你擦。”她抚了抚它的头顶:“你是不是故意的?”
那对琥珀色的大眼望着她。
“那你有没有偷看?”她笑着问它。
沈玉宁回来的时候,花信还在附近找她,左手搭着披风,一声声地叫公主,听得她心头发酸,她就把一个花环扔她头上。
花信呀了一声,转头看到她,喜出望外,又摸了摸头顶:“这是、这是……”
沈玉宁有些自豪道:“我编的,送给你。”
二个人回到殿中,沈玉宁手里还有另一个花环,给了香公公,香公公双手接过,下跪谢恩,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沈玉宁问花信:“知不知道有座荒废的殿宇,里头种了一大簇竹子?”
花信摇头,表示不知,反问她方才是不是去了那里,又立刻表示,奴婢可以打听,一定能打听出来。
其实沈玉宁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是很执着,但看花信的表情,恍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什么谍报组织的头目。
清明过,春夏交,宫里常办踏春游春的会,贵族好风雅,往往弄在最大的湖边亭吃酒,击鼓,调乐传花,吟诗赏戏。
这样的会总有帖子送到沈玉宁手上,瑞儿也派人来邀,沈玉宁还是决定不去,她清楚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够不上那些目下无尘的贵族,更怕他们带着鄙薄的审视和打量。
还不如关起门做缩头乌龟,然而这次却不行,因为送帖子来的,是江公公。
那位她至今没有见到面的陛下身边的一等大太监。
江公公气势很足,嗓音很尖,笑容很假,白面点红唇,同是太监,自家香公公一张清水脸,清清秀秀不苟言笑,瞧着正常多了。
江公公咳了一声,眯眼道:“陛下听闻公主整日躲在咸安殿惶惶不能见人,故让奴婢来看看,公主可是有什么不适?”
沈玉宁摇头。
江公公笑道:“那就好,那这宫中春会,依陛下的意思,还请您务必参加,切莫推辞。”
她这位父亲,虽然不肯见她,却仿佛仍在暗处默默地关心她。
她就像一柄尘拂,被人提在手里,去留都得听令。
沈玉宁不明她这位父亲的用意。
但她是非去不可了。
香公公跪在她身后:“奴婢陪您去。”
江公公看着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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