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堂是官家开设的慈善机构,不具备盈利性质。官府每月都会派人来检阅孩子们的情况,并根据人头数把这个月的份例发给负责人,由她来操办这一群孤儿寡母的生计。西市杏林医馆附近的这一家慈善堂,负责人便是石娘子。
石娘子冒着寒风领先黄迎春一小步走在前面为她引路,声音被严寒摧残得七零八落:“但是,要说过得有多好,倒也没有。衙门的钱也紧,最多也就是能让他们不受冻挨饿,有一片瓦可以遮风挡雨。”
衙门虽然出了钱,但也只能勉强度日。为了让孩子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儿,石娘子每天都在精打细算,开源节流,这也是黄迎春刚开口说愿意出钱借宿她便立刻一口应下的原因。
慈善堂的招牌已经落漆,门口挂着的灯笼里面连根冒烟的灯草都没有,若不是黄迎春一直紧紧跟着早已走惯的石娘子,早就不知道在昏暗处跌了几回跤。
“有个地方睡觉,有口吃的,对孩子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这话,也是黄迎春在宽慰自己。
“是啊,等孩子们大了,学了手艺,有了本事,他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的。”石娘子并不气馁,一进门,她就扬起亲切的笑脸,一边和遇见的孩子们说家常,一边把黄迎春介绍给大家。
去厨房放了餐盒,石娘子又带着黄迎春去她的住处。慈善堂地方不大,石娘子又是个健谈的,还没放下包袱,黄迎春已经把慈善堂里的布局知晓了七七八八。
“你就睡这儿吧。”石娘子给黄迎春指了一个地方,倒是出乎黄迎春的意料,竟然不是和女孩儿们挨在一起睡的大通铺,而是一个单间。虽然地方不大,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但毕竟是一个有床有门的单人房间。
“这是云嫂子的屋子。”石娘子和黄迎春解释,“哦,云嫂子是我们这儿聘的奶娘。她家就在附近,所以一般晚上都回家去。这个月你就住在这儿吧。”
黄迎春忐忑地问:“不碍事吧?”
她一开口石娘子就风风火火地把她带回来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她形影不离,她们也没碰上石娘子口中的云嫂子,毕竟是别人的房间,没提前知会一声就让她住进来,明天她不会被云嫂子连人带包袱丢出去吧?
“不碍事。都是女的,碍什么事啊!一开始,云嫂子都是在外面喂的。哪个饿了,就直接敞怀抱过来喂。咱们这儿反正也没个男人,门一关,还怕哪个来看?”石娘子说得敞亮,黄迎春说话听音,也明白石娘子口中的外面不是真的外面,而是那些吃奶的孩子们睡的地方。
黄迎春脸皮薄:“看人喂奶,我还是不大好意思。我和您讨问下云嫂子上工的时间,等她来了,我就把床收拾好,趁早避出去。”
“不用,不用!”石娘子看在一天二十文的面子上,怎么说都不肯让黄迎春吃亏。黄迎春住在这里原本就不包伙食,若再让人连觉都睡不好,石娘子睡到半夜都得起来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亏心哪!
黄迎春推拒不过,只能自己打定主意,暗暗警醒自己晚上不要睡得太过,注意听打更人报时,早上起得早一点儿。
实际上,黄迎春可能也不需要有这种担心,她虽然有了住的地方,但慈善堂并不宽裕,石娘子甚至找不出一个多余的火盆可以挪给黄迎春取暖。
幸好,黄迎春的包袱里自带了一个汤婆子,石娘子连忙殷勤地帮忙拿去厨房灌热水。
回来后,石娘子又手脚麻利地把屋子里云嫂子的物品放到一处收起来,给黄迎春腾地方。
黄迎春则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窗户的合页,当着石娘子的面把房间里所有物什的好坏情况都确定了一遍。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黄迎春可不想在离开慈善堂那天被人拦在屋里,要求赔偿房屋里有损坏痕迹的物品。
石娘子勤快地把房间收拾好,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那扇狭窄的小窗上。
她嘱咐黄迎春:“明天早上若是在窗外看到人影,或是听到什么声响,你别怕,那是堂里的孩子。”
云嫂子之所以能有一间属于自己专门拿来喂奶的屋子,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第一天来慈善堂上工,孩子们就围着她打转。
本以为是新鲜感作祟,没想到过了半个月这个情况依然没有发生改变,总是有孩子一边含着手指头放在嘴里啜一边看她喂奶,而且不止一两个。
石娘子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孩子是饿了,结果咬牙蒸了一大笼屉的小馒头,还是有一些孩子拿着馒头眼巴巴地守在喂奶的云嫂子身边。
小小年纪竟然就有淫/性!
她生气地去驱赶那些赖在袒胸露乳的云嫂子身边的儿郎,结果大嗓门吓到了还在喝奶和睡觉的小娃,大家此起彼伏地哭起来,偏偏人手又少,一人抱两个都哄得来不及。
往日里比较懂事贴心的女孩儿主动过来帮忙哄,结果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反倒急得自己个儿哭出声来。
姑娘们一哭,儿郎们也哭了。
石娘子这才从他们的抽噎中知道原委。
原来,他们不是不知羞,也不是馋嘴想喝奶,只是看见云嫂子抱着小小的人儿喂奶,笑着夸怀里的孩子,很是羡慕,觉得若是他们的家人没有丢弃他们,他们的娘应该也会这样对待他们。
这些孩子,只是想念母亲了。
他们渴望当一次云嫂子怀里的孩子,被她抱在怀里,被她用热乎乎的脸颊贴着脸亲昵,被她用好听的嗓音唱着小曲儿哄着入眠……
他们想知道有娘是什么感觉,可惜他们没有娘。
“没法子打骂,他们都懂事听话的很,就是有些孩子和他们讲了道理他们也忍不住,总有偷偷跑到窗外往里偷看的时候。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也看不着。今年冬好不容易新糊的窗纸,花了大价钱,没人敢捅。天也凉,他们也知道不能受寒生病,到了晚上基本上个个都不出屋子。就是以前有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我提前和你说一声,给你打声招呼,要是真有哪个混小子在外面作怪吓到你了,你喊一声,我就在东屋,能听见。”
石娘子又给黄迎春指了她的住处。
慈善堂里人手不多,孩子们都是老带新,大带小,但是还没学会说话走路又会闹觉的小孩,夜间只能石娘子自己带了。
“我觉浅,你放心,有事就来找我,在门口叫一声就行。”石娘子这么说。但是一个月来,黄迎春没有麻烦过她一回。反倒是她,受了黄迎春不少的照顾。
每天早上,石娘子醒来的时候,厨房的灶上已经烧好一大锅热水等待取用。她煮好朝食,拿着餐盒准备送去杏林医馆时,黄迎春总会打着她也要去医馆治病的旗号,帮她一起把餐盒送过去。晌午她买完东西回来,也会遇见黄迎春蹲在院子里和孩子们一起挑拣药材。
“石娘子你回来啦,哦,陈大夫说我最近好转许多,针灸的部位越来越少了,所以我回来得比较早,就在这儿和月娘荷娘她们一起玩,不妨事吧?”
“哪里是玩,迎春姨姨帮我们弄了好多呢!石娘娘你看,这些全部都是迎春姨姨分出来的。”
“石娘娘你给我们买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啊……是弟弟还是妹妹?又是在门口捡的吗?”
每年一到冬天,慈善堂光秃秃的门槛前面隔三差五就会多出一个孩子。不知是遭了天灾还是人祸,总之,来慈善堂的孩子都是被家人抛弃的。今天这个也不例外。
石娘子把熟睡的孩子抱进屋里安顿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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