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在我铸剑坊的仓库内,有何贵干?”
与问句一同到来的是凌冽的掌风,向着我后脖袭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下一蹲,又怕不保险,立即在后背覆上一层钙质防护,来不及回头看,双腿蹬地就向前扑去,略显狼狈地翻滚一圈拉开了距离。
身后人没有记者追击,这给了我时间站起来转身看向他。
其实也不用看,那柄铁锤的影子已经告诉了我来者——铸剑坊坊主孟铁衣。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迎面撞上他,不过话说回来,就这么溜进仓库不被抓包才有鬼呢。
“孟坊主,真是抱歉,我们原本是想来找伙计问问我那单子何时能取货,结果伙计人不在,您瞧瞧这事闹得。”我向他抱拳行礼。
“姑娘这一趟怕不仅仅是找伙计吧。”孟铁衣将锻造锤提起,在手中掂了掂,“我记得你,到底也是个有侠心义胆的年轻后生,我也不想伤你,但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莫怪孟某要将你与你的朋友留一段时间了。”
语毕,他便提着铁锤冲上来,速度之快几乎无法让人与其粗犷的外貌联系起来。仓库内光线本就不好,货架间空隙也小,鬼舞辻无惨被对方擅作主张的话惹得有些不耐,抬手欲直取人性命,我又抓住他的手按下,一路后退。
“孟铁衣是剧情关键角色,不能杀。”我向投来质疑目光的无惨解释,他毫不犹疑的抛回来一个回答。
“那就变成鬼,更省事。”
我躲避着雨点般砸下的铁锤,锤风削去我鬓角的一缕发丝。根本来不及多想,我在听见无惨这么说的第一刻就下意识大声喊道:“不可以!我就是要他像现在这样活着的呀!”这话声音太大,语意也怪,传到孟铁衣二中,听得他也面露疑色,但仅是犹疑一瞬,便继续攻来。
他的攻击压根不像自己说的那样“不想伤人”,被那柄重锤砸中胳膊腿十有八九要骨折,剧情中他更是用那锤子直接砸烂过几名山海众的头颅。这般老江湖光是肉眼看很难分辨他是否真动了杀心,又或者会在适当的程度停手,这会儿可是没有半点容错可言。
“孟前辈。”我好声好气循着江湖规矩喊了他一声前辈,“孟前辈,不要这般动怒,我们今日从未来过铸剑坊,也没有与您交手,您看这样如何?”
他却是一点都不肯松口,手中动作未慢分毫,只说:“姑娘,你与你的朋友都拿着那件你们万不可发现的天才数据了,我怎可再顺着你的话装糊涂呢?”
孟铁衣眼见我们已退至仓库后墙,稍稍放缓了些脚步,双手握住锤柄,定定地看过来。
“说实话,我也看出来了,你和你那朋友,大约也并非常人。”他看看无惨,又看看我,目光落点不在我脸上,而是头顶,“昨日城门口见你还是个菲林小姑娘,今日怎又变成了卡普里尼?孟某是上了年纪,可记性不差,更不是傻子,同一张面孔,两日不同种族,此事一般人可做不到啊。”
这我确实无法反驳。不同于卡西米尔骑士竞技的赛场,那里尚且还能将盲盒带来的种族特征变化当作赛场演绎的一部分,但玉门是军事重地,别说孟铁衣了,我今天顶着这对羊角与昨日见过的巡防营士兵见面,八成也得被问话。
“我曾听闻一种魔族善于变为他人模样,可以模仿任何种族,想来或许你就是他们之一,连同你这位朋友。”孟铁衣语气猛然一沉,像是咬着无数恨意说,“二十年前,那些山海众混入玉门作乱,自那以后玉门官民间有了隔阂,如今这些贼人又想来破坏玉门,我原以为最麻烦的是那群贼人中为首的高大女子,却不想还有其他……罢了,想来你们与那女子大约也所出同源,既为玉门敌人,我就都不会放过!”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们直接归入敌人的范畴,高举铁锤就要冲上来挥砸,我看准时机脚下一动,【钙质化】的减速效果立即施加在他身上,接下来不等他后退,鬼舞辻无惨抬腿踢在他的右肩。
我相信无惨还是收了些力气,否则孟铁衣整个人早就该飞出去殒命了。泰拉人身体再怎样强于地球人类,也不可能只凭肉身抗住鬼王全力一击。当然孟铁衣肩膀处也是传来清脆的骨头碎裂声,握锤的手最终脱了力,锻造锤落地砸出巨大声响,回荡在仓库内。
唉,纯粹的数值带来纯粹的强大。
我没少在心里骂孟铁衣这老祖宗真会脑补,也骂了不止一次真是个固执的一根筋。如果他真的要强行留我,扣押到两天后,在给出真实的天灾数据同时释放我,我若是自己一人在此,真不敌他也顶多只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剧情中确实有更重要的、真正的敌人,但无惨的话……
如果刚才我没躲过那一掌,被打晕过去,那孟铁衣现在不是变成尸体就是变成鬼了……我只觉得无惨完全会在怒意中这么做,更何况这姓孟的还擅自说了一大堆打探我们真实身份种族的话,这么想这祖宗真是个大麻烦啊!
“孟前辈真是……”
孟铁衣是由于二十年前那次事变才袭击、软禁天灾信使队伍,致使玉门错过调转方向撤出天灾影响范围的时机,他的目的更是单纯:通过一次天灾,让玉门的官军、江湖人士再度团结起来。
为了他记忆中的那个玉门,他不惜让整座城邦险些被源石沙尘暴摧毁,而在他的计划中,自己也将在最后与那些山海众同归于尽,为二十年前的仇恨做清算。
“开什么玩笑呢。”想到这里,我是有些忍不了了,不顾孟铁衣正在看着,直接调出「八房」,让两个傀儡去仓库门口守着,剩下几个一起包围了孟铁衣。
刀尖直指孟铁衣鼻尖,我冷下脸,也懒得再客套:“孟铁衣,你想用这场天灾,让玉门官民重新团结,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玉门城邦会受到严重损害,甚至可能被摧毁大半,但那又如何?玉门千百年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遭受过重创,但只要能重回上下一心的时候,又何必担心玉门无法被重建!”肩部的内伤让他有些踉跄,说话中也带着沉重的喘息。
“因为玉门是……”玉门是炎国专门建造出来,用以有朝一日岁兽危机卷土重来,能与其抗衡,乃至以整个城邦作武器与岁兽战至最后的堡垒。但我不能说,这是炎国的机密,若非看过剧情,我也不会知道,所以更不可以告诉孟铁衣。
到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二十年前的山海众作乱只是表象,玉门江湖武人说驻守管理玉门的左宣辽左将军因此疏远武人,实际上身处朝堂的人才知道炎国面临的岁兽威胁。玉门是可能要与岁玉石俱焚,此次望烽节后本就预定了一路赶回京城的行程,届时所有居民都会在沿途城市逐渐疏散。
岁兽之事乃机密不可告人,因此人们不知缘由,便只会觉得左宣辽不念旧情,但这些侠士都是肝胆相照之人,即便不顾机密坦诚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只会更誓死留守玉门,一同迎战岁兽。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而最终也只能使像人们看见的这样:左将军变了。
“可你就没想过,现在的玉门里,有的不仅是官军和江湖侠士,还有未曾参与过江湖恩怨,只努力过着自己生活的普通人?还有无数城邦对接前来的商人、游客,你凭什么拉着他们一起,为你放不下的回忆买单?”
长久的沉默后,孟铁衣叹口气说:“是孟某对不住他们,但此事,我也不会改变想法,你若要在此取孟某性命,那请便吧。”
“所以我讨厌这种话啊。”我低声喃喃一句,嘁了一声,收刀入鞘,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自说自话地招来天灾,又自说自话地想替别人原谅自己,你凭什么啊?”
「八房」被我放在一边,沉闷的声响过后,孟铁衣后退几步,几滴鲜红从他鼻腔中淌下。是我打的,没有用任何武器,也没有附加源石技艺,只是一拳直冲他的正脸,即便这拳打得我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
我讨厌这种自我感动,讨厌这种觉得自己即便做了许多过火的事,但只要最后杀敌战死“以死谢罪”,就能算作赎罪。做错的事就该自己偿还,导致的结果就该自己负责,一死了之除了逃避责任,什么都不算。
“姑娘真是后生可畏,但若今日你不杀我,那我便不会让你们带着天灾数据离开铸剑坊。”孟铁衣面对我的怒火,只是苦涩地笑笑,站在原地像是等着最后的时刻,“只可惜最后不能杀几个贼人给玉门祭旗,实在遗憾。”
“我说了我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话,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怒吼又一次在仓库内传出回响,孟铁衣一言不发。
我步步向前,抬头看着这个比我高出不少的老铁匠:“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以为自己是为了心中的大义?玉门城被天灾毁了以后只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贼人只会更容易浑水摸鱼,哪里还有你要的江湖?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和山海众贼人同归于尽,给玉门祭旗,用一场天灾把几十年来玉门人的建设成果破坏掉,算什么‘为了玉门’?你这个自私的混账。”
我自认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至少大部分时候,我不会因为虚拟作品角色的言行而感到过于愤怒,但眼下就是个例外。
剧情中杜遥夜当然也骂过孟铁衣:凭什么用这样解脱的语气说出来一切,就因为没有人真正在这次事件中丧命,所以觉得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游戏剧情的文字映照在脑中,从唇齿间同步吐出:“你凭什么因为自己觉得玉门不再是从前的玉门了,就引一场天灾来考验它?”
尽管我知道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如此执拗的人只会一条路走到黑,走到自己生命尽头,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做了错事,在真正担起责任偿还、道歉之前以死谢罪,没有任何意义。我讨厌将死亡当作弥补愧疚的方式,除了自我感动和逃避责任以外,它根本一无是处。
“你对得起谁了,孟铁衣?”
“孟某只是一届武人,不懂那么多,但如果你非要求个答案,那我也……”孟铁衣的声音渐小下去,伴随着他的突然爆发,声音也一下放大吼出来,“问心无愧!”
被放在一旁的铁锤又被一把抓起,自下而上抡起锤风,向着我的下颚而来。这一击像是用了孟铁衣全身的力气,事实上肩骨受到严重损伤的他应该无法用力握拳,但积攒多年的对山海众的怨恨让他被我问出了怒意,这下是毫不留情地直奔我命门而来。
被锤中的话下颚绝对会粉碎,连带着头骨也基本废了,我下意识抬手将太刀横拦在身前,铁锤与刀刃相撞,震得我虎口发麻,好在冲力之下我退出了他的攻击范围,而孟铁衣本人喘着粗气看过来。
“虽然比预想中提前了几天,但现在给你们送去军营,也无妨。”他用铁锤撑着身子,笑得坦然,“我算过日子,即便今天把数据送过去,玉门也避不开这场天灾了。至于我嘛,你若是想泄愤,那孟某就这一条命。”
原来今天拿着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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