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上鬼舞辻无惨的袖子,在那质地良好的平整衣料上攥出一片褶皱,而我异常的反应也让他忍不住从盯住飞机前舱门的方向转回头来看向我。
“怎么了?”或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又转变得如此突然,他垂眸看过来时也沉默了一下,随后才询问情况。
“不能坐飞机,要下去,不对不能下,这个东西没法玩啊搞什么……”我低声念叨着混乱的语句,看着从前舱门那里走回来的这群学生们的一位老师,还有处理完事务重新检查客舱的空乘人员,抓着无惨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变得越发焦急,“这个作品的任务不能接,没办法玩的,就没有什么脱离任务的机制吗?系统怎么突然刷到这个地方了?得叫系统出来放弃任务。”
无惨用另一只手将我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拉开,低头凑近些说:“为什么突然这么恐惧?这不像你,冷静一点好好说。”
我抬眼看他,他的红眸中映出我呼吸急促、双肩上下大幅度耸动的模样。另一边相邻的乘客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也倾身过来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但我没办法和他们解释,现在和剧情里这些人说话的话,我能讲出口的与刚才那“发疯”的高中男生应该没什么两样;飞机要爆炸,所有人都会死于飞机失事,因为这件事确实会发生。
这是一趟命中注定坠毁并带着机上所有人员奔赴黄泉的航班。
虽然这作品有些年头了,但剧情桥段足够经典,画面也足够有冲击、足够使人印象深刻,这就是《死神来了》系列的第一部。方才大喊大叫的高中生正是男主,他的一个预知梦让他感到了死亡的危机,因为这个举动而带着几个人下了飞机逃过一劫,但剧情从他们的幸存才正式开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死的。
我没那么了解西方的宗教文化,但这个系列的电影传递的也就是那种“死神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愚弄死亡的人”的主旨,这些因为预知梦躲过死亡的人被列入了某种通缉名单,整个影片的亮点也就是那些角色死亡的血浆时刻,令人胆寒的也是那些设计精妙得只像意外事故的死亡场景。
如果只是这样的现代背景那当然没什么难度了,只不过这个系列的设定实在是叫人头大。所有的主角在最后都逃过一次死亡迎来新生活,但又会在最后的最后遭遇“劲爆尾杀”,也就是说,没人能免于一死。
用游戏的方式来讲就是机制怪,这个系列的作品大约是真的存在死神这种东西,而它或祂就是纯机制怪,主角团的这些人也像被加上了不可消除的诅咒,无论怎样救,最后都不可能幸终。
这就没法玩。如果我和无惨下了飞机,不仅要操心那些人随时随地的死亡威胁,连我们自己也会卷入这种大逃杀里,时效还是永远。我或许能凭着对电影的记忆救下角色一次,但之后伴随他们终生的死亡诅咒我还是无法消除,这积分能不能赚、赚了会不会被扣除,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糟心。
我是真的不想打这关。
旁人的声音提醒了我现在这班飞机并非私密场所,稍微冷静些后我抬头准备和那人说没事。鬼舞辻无惨倒先一步伸手从我背后绕过,按在我肩上,将我向他那边揽了揽:“不用担心,她没事。”
我没忍住瞥了眼邻座的乘客,又看看无惨。“你这样有点容易被当作家暴者……”我用极小声偷偷吐槽一句,还是向邻座那人笑了笑,告诉对方自己确实没事。
只是起飞前有些紧张,我说。
这段小小的无端联想也是让我紧绷的精神稍微平复了些,我重新看回无惨,准备和他说自己想跑路的理由:“这个作品有点难搞啦,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放弃的,真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我把作品相关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空乘已经从最后排走回前面去准备坐下等待起飞了。
“所以你想脱离这个世界,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这个作品确实很烦人。”无惨已经收回手坐正了,他的座位靠窗,正看向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的机场夜景,“死神吗……人类总是认为有这样执行死亡的‘正义之神’存在,但事实上,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人类自己想象的产物吧,我可从未见过什么掌管死亡的神。”
“如果是这部作品的话死神还是存在的,但也没有本体,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神。”把自己的忧虑说出口后,我心里确实舒服了很多。
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上跑道,现在要下飞机也来不及了,但既然知道会爆炸,有源石技艺和其他技能在手,让自己安全活下来也不是难事。我总是觉得,有无惨在的话,一切问题都好解决。
我向后靠在座椅椅背上尽量放松,问他:“所以我们要不要跑路?理论上应该可以不接任务直接走的,这些人没法救,让他们自己努力活吧。”
良久的寂静后,鬼舞辻无惨点了点头。
【玩家是否确定脱离本次任务?】
系统在呼叫的瞬间就给了答复,看上去是有脱离方法的。这面电子屏和字幕依然只有我和无惨能看见,我张口用气音说了确定,系统的字幕变了个样。
【脱离本次任务需在后期完成补偿任务,玩家是否确认接受?】
补偿任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好过困在这个作品中被那个死神遛着跑。
【正在准备脱离程序,请稍等】
【已完成程序设定,玩家请坐在原位保持等候,剧情节点后会自动为玩家脱离世界】
“什么意思?剧情节点之后自动脱离,那是什么节点?”我看了眼窗外已经开始加速准备升空的飞机,系统说到这个份上,我又有点急了。这飞机连机场上空都飞不出就会爆炸,再等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那节点难道指的是空难本身?
【玩家请坐在原位等候,请不要做任何多余操作,系统会自动安排脱离】
我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我的猜测是不错的,这系统非要拉着我们一直等到飞机爆炸之后,按它的意思,我们必须坐在这里等着整个飞机在空中颠簸、解体,最后火焰席卷一切。那句“不要做任何多余操作”,不就是指让我们什么都不做看着自己活活死在空难中吗?!
这谁受得了啊!
飞机逐渐升空,半空紊乱的气流让飞机颠簸了一会,然后又恢复平静。机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知道,这只是某种“回光返照”,飞机马上会更猛烈地摇晃,直到解体爆炸,这个过程也不超过五分钟。
所以我必须等着一切发生,去经历这场灾难,甚至让自己体会一次死亡吗?
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系统故意惩罚呢。
同样听明白系统语意的鬼舞辻无惨倒对可能到来的空难没什么感觉,这确实也威胁不了他,普通的机械燃油爆炸也不会让他感到疼痛,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沉寂的夜晚。
我闭上眼睛,只希望自己能一秒内昏过去,这样就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了。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整架飞机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所有乘客都被颠得七荤八素,一些行李架上的包裹因为行李架在颠簸中震开而掉落下来,头顶的氧气面罩也瞬间放下来,多数乘客勉强撑着戴上了面罩。耳边满是惊叫声,听得人心烦意乱,但现在我不能做任何事,只能等待火焰吞没机舱的那一刻。
我本来也救不了他们的,我只能这样对自己说,他们注定会死在这里,就算我参与这个任务干涉剧情,这两百多人也还是会死在之后的意外中。
但这还是太难熬了。飞机的侧边开了个洞,高空中即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那边因气压差而卷起的强烈气流。我无心去戴那个徒劳的面罩,氧气减少的窒息感反而能让我的意识不要放在这座飞机内,只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面前扑上灼热的温度,刺骨的痛感从面部传遍全身,高温持续了不止一会,爆炸的轰鸣声盖过了其他所有人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紧扣座椅扶手的手腕,那只手完全能环住我的腕骨,手掌内冰冷的温度和身边的炽热形成反差,在那之后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然后是什么来着……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样从那里脱离出来的,系统的程序就像眨眼间完成一般,等我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一条普通的马路边。
就像是溺水后从水里被捞上来,我迟钝地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呼吸。意识回溯的同时,方才的记忆也再次浮现在脑海,惊恐的尖叫声和绝望的哭喊,鼻腔内仿佛还停留着煤油燃烧的气味,还有那诡异的血腥味和人体组织烧焦的味道……
我的呼吸无法抑制地急促,伴随着一阵阵从胃部翻上来的恶心感,让我没忍住捂着嘴跪下地。腹部抽搐了数下,要把胃里的胃酸都顶出来,我强压下那种感觉,不愿意在这里吐出来,但脑内仍是方才挥之不去的画面,连同我自己被火焰席卷全身的记忆。
这种感觉和以前看血浆片是不同的,视觉上的刺激转换成其他所有感官的生理记忆,即便不愿回忆也不断地擅自提醒我,刚才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说实在的,这趟过后我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坐飞机,也不想再看任何美式限制级影片了。
“别想了,你还活着。”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鬼舞辻无惨只说了简短的话语,关于刚才脱离世界的其他话,他闭口不提。
这句话宛若有魔力一般,只是简单地告诉我现在我还好好活着、现在我是安全的,只是告诉我这样一个状态,能让我从过于应激的反应中缓解一些。
我看见他站在我跟前,低下头的视角里只有他的裤腿和皮鞋,于是我下意识向前伸手想去拉他,上方传来微不可闻的轻叹声,随后一只没有温度的手自下而上抓住我的手腕,再变换到手心托住我手掌的姿态。
我重新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不适的感觉终于减轻不少。
“谢谢。”我向他道谢,抓着他的手准备借力站起,身后却突然传来其他的人声。
是两道不同的男声,一个听着年轻青涩,另一个很浑厚,但从声音去分辨的话,这两人都给人浑身正气的感觉,不是军警相关职业大概没有这种气度。
我起身后回头,两张熟悉的面孔也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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