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茶舫坐落于京城西侧平成坊,是京城达官显贵及文人墨客会友品茗胜地。
茶舫矗立在太落湖边,茶舍雅间如荷花,错落有致坠于湖面之上,独具一格,更重要的是,私密性强,便于商谈。
李家与应王府相邀之地,便选在此处。
李宁氏挨不住李芷恬央求,将她带了过来,于雅间一角设了一展硕大的屏风,将将遮住她的身影。她身后配有一个隐门,可通外廊。外人鲜少有人知晓,只因此地乃李家私产。
几人等候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应王妃等人才姗姗来迟。
今日她身着大红底绣牡丹花半臂,配石榴红祥云纹及地襦裙,高髻上插九尾凤簪,臂悬水红帔帛。李芷恬借着缝隙瞄了一眼,只当她方从哪家宴席上赶过来,一身的隆重喜气。只可惜那张瘦弱的脸撑不住这富贵似的,看着很是违和。
待几人见过礼,应王妃才施施然坐下,有侍女有眼色的端来茶盏,她只用指背将茶盏挪远了两分,神色淡漠道:“对不住,路上耽搁了一些,来晚了,李夫人莫要见怪。”
李宁氏见着她那做作端着的脸,也淡淡回道:“王妃事忙,自是能理解。”
一番寒暄过后,应王妃直入主题,语气遗憾,眼里却不见分毫可惜:“本是一段良缘佳话,可惜事不遂人愿,未能与李府结秦晋之好,实乃遗憾。”
李宁氏面上也虚虚笑着:“毕竟结亲结的是通家之好,若实在不合适,也无需勉强。”
应王妃甩了下手臂上的披帛,笑道:“诚然如此,无奈应王身份贵重,勋儿又受太后疼爱,所以将婚事看得紧,难免就慎重了一些。”
李宁氏与她客套着:“应王乃太后亲子,圣人的嫡亲弟弟,令郎乃太后亲孙,芝兰玉树,京城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合该如此重视。”
应王妃笑了一声,那三角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可不是,我家勋儿品貌非凡,德才兼备,合该配一位贤良淑德,温良恭俭的女子为妻才是。”
李宁氏笑意不改,眼神却慢慢凝聚,看着眼前应王妃略有嘚瑟的目光,她端坐如松,声色听不出喜怒:“也是,贤妻难寻,有道是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夫家贵不贵重,反而是其次了。”
应王妃笑容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又给生生压了下来,她维持着表面的端庄,淡漠道:“有福无福也未可知,毕竟三次姻缘未成,这八字不合是谁之过,也未可知。”
李宁氏端的是气定神闲,嘴角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语气却带了几分凌然:“这就不劳应王妃操心了,李家的女儿,哪怕是个庶出的,求娶之人也是络绎不绝,更勿论是比世家嫡女还贵重的庶女了。”
两人眼神在空中无声交锋,应王妃内心嘲笑李家那女儿退亲三次,已是京中笑柄,李宁氏与她口舌之争也不过是困兽犹斗,嘴上便让她三分,开始谈起正事:“如今退亲已定,我应王府也不耽误李家女儿再寻良缘。”
李宁氏微微颔首:“今日李府便将彩礼清点,明日就送回应王府,亲事就此作罢。”
应王妃假笑着:“那是自然,以李府的作风,自然也不会短缺了什么。”
李宁氏耐心耗尽,事情相谈至此,已无待下去的必要,正欲起身辞别。此时,一个身着应王府家仆衣裳的小厮,不经通传一脸急色的推门而进。
只见他惊惶急切,也不见礼,仓促行到应王妃身边,耳语了几句。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眼看着应王妃嘴边的笑意渐渐僵硬,待他说完,她脸色急转直下,一片惊怒,不可置信的求证道:“你再说一遍?”
那小厮却是垂下头,再不敢言语。
紧接着,一名内侍随之走了进来,只见此人面白无须,衣着华贵,竟是圣人身边的贺公公。
他拂尘一甩,反而先向李宁氏见礼,而后才对应王妃略一点头,随即掐着那尖细的嗓音道:“传圣人口谕——”
众人闻言皆起身行叉手礼,贺公公道:“朕闻良缘若璧合珠联,非天工不能琢就。今观梁氏子与李氏女,九霄云外鸾凤和鸣,退亲之议,恐损天家福泽,宜当慎思。若使金玉蒙尘,不惟负月老牵绳之德,亦违乾坤交感之道。伏望卿等深体朕意,莫使良缘成参商。钦此。”
待贺公公言罢,满室寂静,针落可闻,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了个昏昏然。
贺公公挂上一丝和善笑意,对李宁氏劝解道:“圣人所言,退亲之事,莫要轻率,还望李公与李夫人三思呐。”
李宁氏此时面色一片铁青,无视贺公公讨好的脸色,一字一句道:“臣妇定会传达圣人圣意,三思而后行。”
贺公公圣谕传到,也不久留,即刻弓着身子回宫复命。
李宁氏眼光一扫,目露寒光,直直刺向面色惨白的应王妃,质问道:“应王府这是何意,一边与我府商量退亲,一边又向圣人求了口谕?”
说罢将宽袖一甩,一点脸面都不留,冷厉道:“可是觉得我李氏好愚弄?”
应王妃抖着嘴唇,眼里是又惊又怒又恨,却无一能发作得出来,她承受着李宁氏的怒火,额上已显出冷汗,半晌憋不出一个字眼。
李宁氏气完,又冷笑一声:“既是已撕破了脸面,那我也不与你客套了,我李家女儿‘身弱福薄’,入不了如此‘贵重’的应王府,纳征的礼你们尽可以抬来,就看我们李家是收,还是不收!”说罢抬步便走。
应王妃鼓起勇气诘问道:“圣人口谕你们都不遵,你们是要反了天了?”
李宁氏偏头看了她一眼,冷嘲道:“圣人只传口谕,又未下圣旨,不是让我们三思吗?你们就等着我李府三思的结果吧!”
说罢再也不看她,摔门而出。
应王妃捂着胸口,心中愤恨不已。
好个五姓望族,竟嚣张如斯,连圣人口谕都不放在眼里,早晚有一日,圣人定会将这些世家门阀都踏平了!
听得圣人口谕,李芷恬手心已满是汗意,她从隐门而出,两步追上李宁氏:“阿娘……”
眼见着退亲之事即成,为何圣人会突然插手。
“先回府,去找你阿耶。”对着李芷恬,李宁氏面上一片镇定:“莫要惊慌,此间变故怕只有你阿耶知晓。”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劝了一句:“莫怕,事已至此,应王府如此做派,我们定不会再让你嫁入应王府。”
原本顾忌皇家颜面,事缓则圆,行事都给两家留了余地,哪怕亲事不成也好聚好散。可谁能知晓,李家顾虑着体面,但应王却要倒行逆施,将圣人也牵扯了进来。
李芷恬心下慌乱,已失了章法。
待进了李府,李芷恬直奔青竹院,阿耶也收到了口谕,正端坐在书房内,脸上却不见凝重。
他瞧见李芷恬面上的惊慌之色,沉稳一笑,起身走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
“阿耶……”
李启铭安抚笑着,道:“阿恬,退亲之事,已非你能左右了。”
李芷恬看着李启铭这一笑,稍稍镇定了两分,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退个亲,为何会弄得如此复杂:“阿耶,圣人这是何意?”
李启铭撩袍坐在她身侧,徐徐道:“今日上朝,应王被卢御史参了,参他身负皇命调查盐税一案,却受贿万两黄金,已是证据确凿。圣人将他停职一年,并收缴所有贿款。”
李芷恬迷惑:“阿耶,阿恬不懂……”
李启铭耐心与她解释道:“盐税一案,牵连甚广,是圣人的一块心病,应王徇私枉法,受贿万金,却只停职一年,你可知是为何?”
李芷恬摇了摇头。
阿耶:“盐税之事,沉珂已久,底下关系错综复杂,应王以身入局,摸出所有涉事官员,由于牵扯人数众多,圣人无法连根拔起,表面上是惩戒应王,实则是隔山打牛,敲山震虎。”
“应王私下交于圣人的贿款,可不止万金……”
“所以……阿耶的意思是?”
阿耶笑了笑,道:“盐税一案,是圣人与应王私下设的局。”
“那又与我亲事有何关系?”
“你的亲事,是应王求圣人给予的补偿。”
李芷恬愣愣跌靠在椅上,只觉心中一片冰凉。
李启铭见女儿神色惶然,缓声继续道:“阿恬先莫慌,你再想想,圣人为何只传口谕,而不直接下旨?”
李芷恬呆呆看向他,李启铭与她解释:“圣人早前对于李府与应王府的婚事,态度暧昧,圣人有圣人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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