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徽低垂着睫毛,绷着嘴角,才没让笑意倾露。
项庄膝行两步:“嫂嫂!嫂嫂!我是为了你和兄长好啊!嫂嫂不要听了外人荒唐言论,挑拨我们管辖,嫂嫂——”
虞姬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项庄登时闭了嘴。
张望卿今日刚到楚王宫,就被急匆匆请了过来。
瞥了一眼项庄不服气的跪在地上,赵令徽和范增坐在一旁仿佛事外人,张望卿就明白了三两分。
——原来是项庄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坑赵令徽?张望卿想想就觉得好笑,认识赵令徽这两年多,还没见过哪个能让赵令徽老老实实吃瘪的呢。
也不对,陈平倒是坑了令徽,想来赵令徽坑回去,陈平那黑心的,也是活该。
张望卿边想着,已走到了虞姬面前,微微欠身行礼,带起一片清风:“王后。”
“张先生免礼,你抬头,看看这殿上的人,你认识几个?”虞姬眉间的怒气缓几分。
张望卿闻言慢慢抬头,先看到了赵令徽身上,歪歪头,诚恳道:“这位郎君,看起来好生面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赵令徽微微点头,只是浅笑,并不说话。
张望卿拍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郎君那日救了我!那日街上匆匆,还未向郎君道谢,这里,小女子谢过郎君了。”
说着,张望卿欠身行礼,赵令徽点头,表示还礼。
虞姬目光流转,含了几分笑意:“张先生,且坐说话。”
张望卿坐到赵令徽和范增对面。
看张望卿和陶晖都坐下了,项庄跪着更难受了,嚷嚷道:“嫂嫂——”
虞姬给了他一记眼刀:“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嫂嫂,就给我老实跪着。”
项庄哑口无言。
虞姬转向张望卿:“陶都尉是如何救你的?”
张望卿看了眼项庄,慌忙地下头刚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王后……”
虞姬安抚道:“先生尽管说,不管是谁欺侮于你,我都与你做主。有我在这里,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张望卿道:“那日,我从王宫回客舍,遇到了……”
话在喉咙间滚了几滚,张望卿带着犹疑看向了项庄:“遇到了他,他自称是成安侯,说我挑拨大王和王后的关系,说我是汉来的奸细,要我从实说来……”
停顿了下,张望卿眼神坚定地道:“可是我只是个琴师,到彭城讨口饭吃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奸细!我又哪里来的实话跟成安侯讲!我自然是没有他要的什么实话的!”
转眼,张望卿语气软了下来,瞥向赵令徽:“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日日纠缠不休,言语辱骂,那是小事。那日,客舍里,是这位郎君出手相助,从他手中救下了我。若非这位郎君解了我的困顿,我……”
前因后果,和赵令徽说的差不多。
点到为止,张望卿没有再说下去。
留了足够的话语,才给虞姬足够的想象空间。
什么委屈、什么愤恨,都藏在不言间。
虞姬心下明了,冷哼一声:“项庄,这就是你说的奸细?张先生在我身边已久,是不是奸细,挑拨不挑拨,难不成你比我清楚?这个是奸细,那个也是奸细,是不是这彭城里的人,都是汉军来的奸细?连我也是汉军的奸细是吧?要不你处置了我罢?再说,张先生与我弹琴时,我屏退了所有人,你是如何知道的?要知道,擅闯王宫,可是重罪!难不成,平白无故,你要将我的身边人一个个欺侮去罢?你要是觉得我这个王后坐的不好,不如让于你坐罢?”
虞姬眉眼温和,没有半分问责之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在项庄听来,这比打他一顿还难受,一番话问的他汗如雨下,是应也不敢应。
“嫂嫂!我不敢!”项庄伏在地上请罪,头磕地咚咚响。
“既然不敢,那就把话从头到尾说清楚。”虞姬略微抬头,凤眸眯起,“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项庄就把他如何偷听,如何觉得张望卿行踪诡异,如何觉得她挑拨离间,又是如何为难她说了一遍,甚至连那日陶晖救张望卿的事情都抖了个一干二净,省得虞姬再问了。
虞姬的指甲划过凭几,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我宫里向来戒备森严,你竟然敢偷听?你眼里可还有什么王法?项庄,你得庆幸,今日,也就是我在这里,换成你兄长在这里,你就横着出去了!”
饶是虞姬脾气再好,知晓有人偷听自己私事,脸上也挂不住,考虑到还有外臣在这里,虞姬也只能耐了怒气下。
都怪她那个夫君项羽平日里纵着这些宗室,一个个的,无法无天了!什么也敢染指,什么也敢做!
这还是捅到她面前的,没捅到她面前的呢?
长此以往,国家还怎么能立住?!
“嫂嫂,我知错了。我本就是为嫂嫂和兄长好,嫂嫂就饶了我这一次吧!”项庄吓得只会说这一句了,他是真没见过嫂嫂如此生气过。
嫂嫂向来为人和善,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别说是他,就是项羽,恐怕也没见过虞姬动怒至此的样子。
项庄知道的是,虞姬生气,远比项羽生气可怕。项羽生气,还可以上去抱住他大腿,让他看在兄弟情分上饶过。
虞姬生气,那项羽要更生气,谁来劝慰也没有用的了。
项庄一味地磕头,生怕自己今日真的横着出去了。
虞姬没搭理搭理他,从上面起身走了下来,到张望卿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亲切倒:“张先生,我这弟弟,脾气恶劣,无法无天,没有拘束惯了,难管教地狠。他兄长不在,更是没了压着的人,才做出这等恶事。他这几日对你多有冒犯,实在是不应该,我一定重重罚他,与你出了这口恶气。”
虞姬拨下自己头上的玉簪,插在了张望卿头上:“这簪子说不上多名贵,但也是我心爱之物,如今送与张先生赔罪,可好?”
话说到这里,张望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垂眉道:“王后,只要成安侯以后不再来搅扰,对我来说,就是什么也未发生过。”
张望卿自然不能说不好,假意推辞两番,就收下了。
“项庄,还不赶紧给张先生赔罪!”虞姬忽然转了脸色,对项庄喝道。
吓得项庄一哆嗦,忙不迭转了身子,对着张望卿磕了几个响头:“张先生,我……我多有冒犯,我……你别记在心里,我该死、该死……”
张望卿笑眯眯地:“成安侯不必多礼。”
脸上虽笑着,张望卿心是凉的,一番道歉,一根玉簪,事情揭过了,自然也就不再提什么王法,什么家规了。
不愧是他们楚国的,没有个拘束。
“既然张先生原谅你了,你就起来吧,站一边去。”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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