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是哪啊?”柳嘉之小声问身旁的晏井承。
晏井承垂眸,见她杏眼圆睁满是好奇,不动声色地倾身靠近,压低声音道:
“岳州在荆湖北路,其城西岳阳楼乃天下名楼,这几位应该是最近在重建…”
柳嘉之瞳孔骤缩,目光在老者的面孔和腰间青铜牌间来回游移。
“岳阳楼!是真的…庆历四年春,滕子京真的在重修岳阳楼…”柳嘉之激动地晃着晏井承的手臂。
老者闻言走近,苍劲的面容带着匠人的质朴:“柳娘子,老朽乃岳阳楼修缮工坊的掌作,听闻此处有能工巧匠,特来讨教。”
话音未落,柳嘉之已快步上前,绣鞋险些绊住裙摆: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我…我读过岳阳楼的文章,万万没想到能亲眼见到修筑它的人!”
她转身将晏井承拉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知道吗?那是岳阳楼啊!《岳阳楼记》里的岳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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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看着她几乎要跳起来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按住她肩膀:“当心失礼。”
老者被她的热情感动,爽朗大笑:“柳娘子说的是何文章?是柳娘子所作的吗?”
柳嘉之面对老者疑惑的目光,突然意识到此刻范仲淹尚未挥毫写下那篇传世之作。
“是…是我梦中一篇尚未完成的文章!”她脱口而出,“小女子曾在梦中得见一位白衣先生,他立于岳阳楼上,对着洞庭湖水说要写尽这天下名楼的气象。”
说到此处,她故意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周围其他匠人,“那先生还说,此楼日后会因一篇文章名震天下,只是…”
她狡黠一笑,“他不肯把后文念完,只说要等真正懂楼的人来续写。”
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竟有这等奇事?”
他身后年轻的学徒已忍不住凑过来:“那先生可提过这楼该如何修缮?”
这可问住她了,她不是这个专业的呀!
但是,话头都到这了,这一波她必须要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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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趁机指向自动运转的皮影戏幕布:“方才您看到的机关术,便是从梦中得来的灵感。”
柳嘉之顺势将皮影戏幕布的机关轴转了半圈:“楼如骨,榫如筋”。
“您看这皮影关节用的走马销,和修楼时立柱与横梁的管脚榫是不是都讲究‘一阴一阳咬合’?”
老者轻抿一口茶,忽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梦中得文!今日这一趟,当真是不虚此行。”
“不知柳娘子,可否容我等一观机关图纸?”老者放下茶盏询问,柳嘉之立马让阿福将她这几日的图纸都奉上。
柳嘉之看着匠人争相临摹图纸,仍觉如梦似幻。
她捏了捏身旁晏井承的手臂,在对方吃痛的抽气声中,压低声音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岳阳楼的匠人,居然在看我做的皮影……”
蒋堂与同行官员立于在一旁,抚须轻笑:“看来晏老板这酒楼,怕是要因这位奇女子,名动大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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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回廊,二人并肩行在院中。
“小之今日兴奋过头了,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晏井承抬手替她拨开垂落的紫藤花枝,“州江楼鱼龙混杂,若被人察觉你对未来之事了如指掌……”
柳嘉之踢开脚边的石子,杏眼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可那文章实在写得太好了!”
她忽地转身,“晏井承,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当语文课本里的东西,真真切切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会有多激动。”
晏井承望着她因激动泛起红晕的脸庞,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小之给我说说有多好?”
柳嘉之眼睛愈发明亮,挣开晏井承,一边朝院子里月明处走去,一边掰着手指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短短八个字,就道尽了超脱物外的心境!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把家国大义、文人风骨写得荡气回肠。”
“以前背课文只觉得枯燥,可如今站在这真实的时空里,才懂这些文字跨越千年,是怎样沉甸甸的分量。”
她越说越兴奋,声音不自觉拔高,“就好像……就好像我和范仲淹先生,在不同时空里产生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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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静静听着,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所以小之就忍不住,要让范知州的名作提前问世?”
他敛了笑意,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往后若再按捺不住,便说与我听。”
他俯身凑近,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否则柳东家,篡改史书的罪名,可比聚仙楼的诬陷要严重得多。”
“知道啦知道啦!”柳嘉之吐了吐舌尖,顺势将后脑勺枕在他的胸膛,“不过晏公子,你刚才听文章时眼睛都亮了,是不是也被范仲淹的胸怀震撼到了?”
见她吐舌,晏井承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不敬,该叫范知州。”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晏井承,你和范知州一样,处江湖之远,一样心系你们的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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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
“小之,范知州如今虽处江湖之远,却始终以天下为念,这份胸襟我自当效仿。暗阁诸事繁杂,但只要能为百姓谋福、为朝廷分忧,便是再艰难的路,我也会走下去。”
他微微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不过往后,若能与你并肩同行,倒也不显得那么沉重了。”
柳嘉之在他怀中翻了个身,仰头望着他的下颌线,突然开口:
“晏井承,你不想问我这个朝代的结局吗?”
晏井承垂眸,对上她清澈却藏着隐秘的目光,沉默片刻开口道。
“若结局早已注定,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怅惘。
柳嘉之撑起身子,眼中泛起执拗的光:“可有些事现在努力,或许真的有用。虽然我历史不是很好,但是如果你问我……”话未说完,晏井承突然用手指抵住她的唇。
“小之,”他凝视着她,指腹轻轻擦过她下唇,“你我都活在当下。”
“就像范知州如今在邓州施政,从未想过后世如何评说,只问此刻能否无愧于心。若知晓太多,反倒困在宿命的牢笼里。”
柳嘉之撇撇嘴:“好吧好吧,反正我历史课本都快忘光了,说不定记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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