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你跑慢点！”唐止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喊。
却挡不住小女孩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脚步轻快,踏着青石板，三两下间,就钻过人群的缝隙,看不见了。
急得他回头跺脚，“少主你看！和你一个样！”
黎江雪走在后面，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慌什么,又丢不了。要是赶巧被人拐去了，哭爹喊娘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对面就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嚷道,“师尊，您管管她啊。”
喊完，却顾不上看黎江雪挨收拾,先忙忙地往远处追去了。他一路在人群中艰难穿行，重复“借过”的模样，是有那么几分可怜。
黑猫咕噜了一声，从嗓子眼里骂：“笨蛋。”
转身轻盈跃上屋顶，张望两眼,抄近路先一步追上前了。
黎江雪刚在心里道,有两个帮手替她带孩子，就是舒坦，手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哎哟！”她故作声势,龇牙咧嘴。
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人，“师尊。”
云别尘的神情好气又好笑,分明对她这些小伎俩了如指掌，却还是问：“打疼了吗？”
“没有没有。”她嘻嘻笑，“师尊最温柔了。”
就更是被他斜了好几眼。
闹完了，他才道：“哪有你这样不上心的娘亲，要是说出去，旁人都该称奇了。”
黎江雪揽着他腰，泰然自若：“师尊这可真是错怪我了。”
“怎么说？”
“常人对孩子看得牢，呵护备至，无非是因为稚童年幼，唯恐受伤。但天星她又不是凡人，放眼三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她。何不放手让她去闯荡？”
她微微一笑，“她将来是要司神职的，怎能如寻常女儿一样小家子气？”
身边人唇角轻轻扬起，显然与她作同样想，却还故意从眼角看她。
“这话怕不是在说我了？”
她挽着他手臂，满脸笑意，“哪里哪里，再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编排师尊啊。就算不为此刻想，总也得为今晚想想吧。”
转眼看见前方卖糯米方糕的摊子，赶在他教训她没正形之前，先一步开口。
“师尊师尊，那个糕看起来有点好吃，你想不想要？”
“多大的人了，如何还要这些。你若是买了也行，留着一会儿给天星吧。”
“
她又不在，没她的份了。”
“她是你女儿。”
“女儿也不如她爹爹重要，何必事事都为她想着。走啦走啦，我给你买。”
……
捧着又甜又糯的方糕小口吃着，两人并肩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太阳快落山了，路边已有些店家，陆续地点起了灯。
这是人间的夏至节。
此间的风俗，这一天会有盛大的集市，人们会将去年冬天藏的冰从窖里取出来，做冰碗解暑，到了夜间，还有放灯祈愿的，热闹得很。
小贩热情的叫卖声中，他们与几个青年女子擦肩而过。
只见她们穿着同样的青布衣裳，长发高束，干净又利落。一旁的百姓中便有人道：“山上的仙长也下来过节了。”
“仙长？”黎江雪不由诧异，“如今怎么还有仙长？”
众所周知，当年天幕城倾覆，那些聚在官府手下的修仙者，人人喊打，未死的也作鸟兽状散了，只捡回一条性命，回归于普通百姓，自食其力过日子。
怎么，还有她不知道的变故？
身旁却有热心的老妇，替她解惑：“娘子想错了，不是你以为的那般。如今的仙长们都是好人，拜的祖师叫做喻教主，行的都是护佑百姓，造福一方的善事。”
“喻教主？”
“传说她修为盖世，有大德行，当年在天幕城一战中为救人而死，死后位列仙班啦。”老妇笑眯眯的，“民间都这样传。”
黎江雪的神情便不由怔忡了一瞬。
待她走远了，才向身边人道：“凡人的心愿，总是这样美好。”
云别尘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在一个小巷子口找到了自家的小崽子。
见着她时，她正和两个凡人孩童玩在一处，玩的还是家家酒。
对面男童女童，一般年纪，不过五六岁大，扮的是新婚夫妻拜堂，正拿了大人的丝帕当盖头，像模像样地行礼。
而他们家天星扮的，是唱礼的傧相。
唐止在一旁，眉毛眼睛都挤到一处，见着他们来，像是瞧见救兵一样，“少主，你瞧瞧，咱们家的小祖宗，倒在这儿干起这些事来。”
黎江雪却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小孩子，让他们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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