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听见脚步声从门边绕到身后,只当未闻,仍旧拈香,鞠躬,插入香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身边唐止苦着一张脸作陪,苍狗受不了屋里的气味,打了几个喷嚏,转身就跑。
她感觉到有人僵立了一会儿,走上前来,盯着牌位的落款细看了看。
那里写的是:“阳上弟子黎江雪敬立。”
他好像终于没忍住,“你祭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师尊。”
“那牌位上为何又那样写?”
“哦,你问这个啊。”黎江雪满不在乎地笑笑,“自然是因为,他和我有一腿。”
面前的神官猝不及防,喉头猛地滑动了一下。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领口严密的黑袍,和冰冷的面具之间,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他似乎极艰难,才出声道:“黎姑娘当真……不拘小节。”
一旁的唐止终于撑不住了,夺门而逃,宁可到院子里受冻。
黎江雪仍旧笑眯眯的,“谬赞谬赞,和我那位师尊比起来,我可差远了。”
“怎么说?”
“是他主动勾引我,想要和我这个弟子交欢,为防我尊师重道,不肯答应,还使尽浑身解数,引我步入落网。你说,是不是把出格的事做尽了?真要论起不拘小节来,我只学了个皮**。”
她笑吟吟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后退了一步,双唇微动了动,显出几分无措来。虽不知道那副假面之下,是什么情形,但耳尖已经显然地红透了。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我不过一个外人,你何故与我说这些。”
“因为你问了呀。我原本是想着,神官大人好歹是个男子,说这些难免有唐突你之嫌。但既然你想听,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就将你……夫郎的事,到处与人说?”
“怎么了?他敢做,还怕人知道吗?”
“你倒也不怕惹怒泉下之人?”
黎江雪望着牌位,眉眼弯弯,“从前我什么都听他的,哪怕明知道他在骗我,也不舍得说半个不字,像个傻子一样,让他耍得团团转。现在他不在,终于轮到我说了算了,要是他有意见的话……”
她转身直勾勾看向神官,“他就上来找我呀。”
这人在面具后面,微微垂下眼。他的睫毛很长,穿过眼洞探出来,尖上被灯火映得发光。
“黎姑娘说笑了。
他淡淡道,同时向供桌前走了几步。
透过香烛缭绕的雾气,能看见牌位前面,供的不是饭菜,也不是瓜果,竟然是一小碗饴糖。色如琥珀,清澈澄亮。
“你就给你夫郎供这个?他问。
“对,他爱吃。
“那这又是做什么用处?
他看的,是碗边摆着的两根小木棍。既短,又细,看起来和牙签相仿,让人很难猜到其用途。
黎江雪忽然笑出声来,走上前,用它们从碗中蘸起一小团饴糖。
只见她两手捏着小棍,快速翻搅,原本流动的糖稀便渐渐有了形状,如卷好的线团一般,整齐地盘在木棍顶上。
“喏,给你。她毫无征兆地递给他。
神官的手颤了颤,竟后退了一小步,没敢接。
就听她道:“快点,一会儿不好吃了。
他这才伸手接过来,且指尖小心翼翼地,像是不敢与她相触。
他将这东西举在面前,看了片刻,才道:“这是哄小孩的。
“没错,街上围着摊子买这个的,大约不会超过五岁。
“……
黎江雪扬起眉梢,“但我夫郎这个人,脾气最是幼稚,配他正好。
“你确定他爱吃这么甜的?
“供品还挑呀?她伸了个懒腰,眯起眼,“你不知道,像他这种大骗子,就该拿糖堵了嘴,才让人安心。省得他还阳来继续骗人。
眼前人沉默少顷,“姑娘应当知道,人死万事皆空,还阳一事罕有。
“那可说不准,我见过的也不少。
“那是妖物作祟,违背常理。阴间也有阴间的法度,如何能允许鬼魂随意流窜。
黎江雪从眼角多看了他好几眼,掩去一抹冷笑。
“理是这个理,但万一他阴魂不散呢。
“……
她走上前去,摸了摸牌位上的字,眼神却忽然柔软下来,“老话不是说吗,祸害遗千年。他这样不消停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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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注视了她半晌,“姑娘的话,在下有些不明白。
“哪儿不明白?
“你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落下的香灰。
“神官大人久在神庙,或许不懂。这两件事,有时候是同一个意思。
……
晚些时候,她向喻千灯提议,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她这里住下
。
尽管王君所赐的这处宅子,称不上十分豪华,但对她来说,可谓是绰绰有余了,即便再多住几个人,也还嫌宽敞。
这人身份敏感,若是行走在外,便多一重危险,住在她这里,一来有个定所,二来也好借她的虚衔掩护。
喻千灯十分领情,一面谢她,一面就干脆利落地替自己编了个假身份,自称是她的远房表姐,有志于科举,拜了一位学问渊博的男师尊,近日刚到天幕城,赶巧在茶楼遇上了。
还要瞥着远处的神官,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编得像不像?不会被他识破吧?
黎江雪面对这漏洞百出的谎,也不与她认真,只敷衍道:“好得很,你放心吧,他一定看不出来。
说罢,指指楼上,“我这儿没别的,就是空房多。我让唐止收拾两间出来,马上就好了。
不料对面忽地笑笑,眼神有些躲闪,“不用那么麻烦。
“怎么说?
“一间就行。
黎江雪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那名十分安静的男子,张了张嘴,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
“小点声。
“我懂我懂。她贼兮兮地笑,露出八颗牙,“就像我和我师尊一样。喻姐姐,好福气啊。
喻千灯向后仰着身子,看她一眼,挑挑眉,“我都怕戳了你伤心事,有意避开这话。你倒好,自己来是吧?
黎江雪只笑,不说话。
这人就在她肩上拍拍,“不愧是我表妹,能想得开就好。
……
二层小楼里多了两个人,日子便一下过得热闹起来。
她也是仗着唐止能干,每天忙里忙外地,又做饭又洗衣,能把一大家子人照顾得井井有条。心里还难免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要是哪一天,能够振兴门派,必定得给他封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来当当。
什么都好,只是天太冷了。
这天幕城偏北,在入冬的时节里,一天比一天寒,尤其是不巧下起雨来,冻得人实在受不了。
这一天,黎江雪终于没忍住,哆嗦着去问唐止:“王君赏的那些衣物,放在哪儿了?
“哦,都在杂物间,靠墙那几个大箱子里。唐止切着萝卜,头也不抬,“少主你想要什么,一会儿我给你找去。
“不用了不用了,唐总管辛苦。她缩着脖子,“我自己去,找件斗篷。要**的,大毛的。
她在杂物间翻箱倒柜的时候喻千灯就挤进来打趣她:“小雪雪冻成这样啊?”
原本就够冷了的黎江雪硬生生又打一个寒颤。
“你哪儿添的毛病?”
“怎么了你能叫我喻姐姐我不能回敬?这不是挺般配的吗。”
“这伤害性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别呀互相恶心呗谁也别嫌弃谁。”
黎江雪白她一眼抖抖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斗篷“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不用了我好歹是个教主哪像你呀这小脸冻得看着都可怜。”
“你师尊呢?”
“你也不用担心他。我们常年走南闯北什么气候没见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都是小场面。”
喻千灯接过她手里的斗篷展开来看一眼就笑了“你也不用再找了那箱子里头就这一件最好。”
“真的?还是你识货。”
“那当然了。这是极北之地的雪狐皮裹在身上又轻又软再暖和不过了。”
她举起来往黎江雪身上一罩哈哈大笑“你这样子
“哪儿像了?颜色也不对啊。”
“都没脖子。”
“……”
两人互捶了几拳合上箱子往外走却不料一出门正撞上一个人。
他一身黑衣坐在廊下的摇椅上低着头。细看才发现膝上卧着苍狗和他的衣裳黑成一色险些就没看见。
喻千灯对他很没有好气扬眉就道:“哟大冷天的坐在这儿是守着谁呀?”
那人不说话只是抚着猫**的手顿了一顿。
她就越发嘲讽:“神官也真是的想听什么就大大方方进来听呗何必这样不磊落。要传出去你一个男人听两个女子的壁角别人还以为你心里揣着什么念头呢。”
苍狗睁开眼睛轻轻地叫了一声也闹不清楚是反驳还是劝和。
黎江雪拉着她“喻姐姐不必理他。跟一个男人计较什么。”
面前的神官放下猫轻轻起身看了二人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只是凉风携着檐下的雨向他身上飘了一飘他像是连这点寒气也受不住似的以手抵在唇边轻轻咳起来。不过两声就立即收住像是不愿让人听去了。
“这神庙怎么派的人……”喻千灯拧着眉头嘀咕。
黎江雪却忽地出声
:“等一下。
他停步回身,只见一件白茫茫的东西,破空而来,他未及反应,伸手一接,那东西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是那件雪狐斗篷。
因为抛出去时张得太开,此刻他半个身子,都被罩在了里面。神庙黑漆漆的装束,被蓬松饱满的白毛遮盖,显得他整个人都软和下来,下巴尖埋在狐狸毛里,很是秀气。
将寒风与冬雨,都隔绝在外。
“你……他也不由错愕。
喻千灯就更是不乐意,“你是傻了吧?自己都冻得打摆子,刚找出来的,还没捂热就给他?
“我这会儿不冷了。
“少来,我跟你说,你别看他是个男的就心软。他可是沐晚风的手下,能是什么……
话到一半,自己意识到说露馅,与编造的身份不符,又停下了。
神官倒没有半分惊讶,露出的那小半张脸上,神色仍是平静。他只是抬手去扯斗篷,要还给她,“我不能要。
手刚抬起来,被黎江雪强按回去。
“黎姑娘。
“误会了,不是心疼你。她淡淡笑了笑,“是如**你,神庙一定会找我麻烦。我如今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不想惹麻烦。
她透过面具望着他的眼睛,“所以,穿好了。
“……
神官默默回了房,她与喻千灯在廊下坐下来,仰头看天上的雨。
这宅子,是一个四水归堂的布局,二层小楼,中央是个天井,下雨时,雨水便会沿着屋檐滴落,与天上降下的一起,汇入院子中间的小小池塘。
虽然冬天的雨水寒,却也显得天大地大,清气扑面。
让人看着,心里没来由地宁静。
喻千灯仍在小声絮叨,对她将名贵的雪狐斗篷,拱手送人这件事,十分的心痛。
她便笑了笑,“行了,女儿家火气旺,我不冷了。倒是有几句话想问你,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话?
“民间传说。
“这你可问对人了啊。这人丢了个栗子到嘴里,“这些年我老在外面跑,但凡是坊间传开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栗子是唐止炒的。
也不知道他哪儿学的,这么厉害,弄了板栗和砂石来,热腾腾地炒了一大锅,冬天里吃着,人都暖和起来。
黎江雪也慢慢剥着,“这可是你说的大话啊。我想听王女星晓的事。
身边人看看她,“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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