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宁出声劝阻,李婆婆却依旧迟迟不愿起身,声泪俱下。
“我女儿与女婿因采药不慎没了命,如今已不在人世,只剩我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我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半年前又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这时日已经不多,恐很难养大这孩子。衍衍是男孩子,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给衍衍寻了愿意收养的人家,可我终究难心安,怕日后那人家嫌弃他是个累赘,待他不好。衍衍从小就没了爹娘,已经够可怜,我知道白姑娘宅心仁厚,我生病那会儿,幸好衍衍得你照顾,看得出你对衍衍也有几分喜爱,我希望白姑娘能够收留衍衍这个孩子,如果让他跟着你,我就算死了也能瞑目。”
“李婆婆,您这……”白书宁听清了她的诉求,一时不知所措。
李婆婆满脸泪水纵横,紧紧地抓住手臂上衣衫,好像生怕眼前的希望就此离去。
“白姑娘来这养病且尚未娶夫,这身旁突然带着一个孩子,确实让你为难,可我也是不得已之举。衍衍现在确实还小,但他很懂事,只要再养几年,就能干活了,到时候你完全可以把他当个下人使唤,只要让他有地方住,吃得饱,穿得暖就行。”
“白姑娘,权当我求求你,老身来世给白姑娘当牛做马,定会报答白姑娘恩情,你就行行好,求求你答应吧!”
李婆婆字字泣泪说完,跪地朝着白书宁磕头,可奈何白书宁怎么阻止,她依旧不肯起身,院里回荡着乞求的哭泣声。
白书宁蹙眉,想了想道:“李婆婆,您若是信得过我,衍衍的事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会给衍衍找一个善待他的好人家,您看这样行吗?”
李婆婆听了这话,脸上隐隐有些失落,可她知道白姑娘是个好人,她话都说到这一步,她不能再强人所难。
见人终于被劝住,白书宁赶紧扶她起身。
今晚夜深,白书宁本来让李婆婆一同留下,可李婆婆却道:“白姑娘,今日事谢谢你,我抱着衍衍来找你之前,让隔壁小庄暂时给我看着家,现在衍衍已经没事,我也该回去了。”
李婆婆家的经济来源全靠着家里的菜地和几只下蛋的老公鸡,如果家里没人守着,怕被人偷偷窃了去,要知道这泼皮刘根英与李婆婆住得很近,平日里不光偷她们东西,还戏耍她们祖孙,最可恶便是刘根英有时对小孩子动手动脚。
李婆婆抬手擦干眼泪,因为衍衍的事白姑娘操劳到现在,如今衍衍已经没事了,也就不再打扰白姑娘休息,最后看了一眼屋里便离开。
此时暮色低沉,风声渐起,瘦弱的李婆婆提着灯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
白书宁深沉的目光一直紧紧地望着,忽而摇头叹息。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被苦难裹挟的人呐!
至于收养衍衍这事,其实她不是不想答应,况且养一个孩子对她来说,以她现在经济能力并非难事,只是她即将离开桃花村,到时定会带着孩子离开,她们祖孙二人也就会面临离别。
回京之后,她也不知何时再回来,衍衍已经没了双亲,李婆婆若是将他托于她,这日后很难再相见。
对孩子与老人来说过于残忍,李婆婆到了风烛残年,她理解李婆婆的顾虑,衍衍年纪小又是男孩子,又已经开始知事识人,愿意收养他的人家,大多数定是当童养婿,又或者当一个免费的下人使唤。
可童养婿哪会那么好做,衍衍毕竟不是亲生的,若是遇到黑心刻薄人家,那可是要受一辈子的苦。
人心难测,万一再生波折,衍衍要是被人偷偷卖掉换钱,人海茫茫,李婆婆又去哪找人说理去。
与其这样担心,还不如寻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所以找她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她心里已经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毕竟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
送走李婆婆后,转身没走几步发现院里另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她双眸微微眯起,与此同时屋里的陆越清背靠着门,将手放在怦怦直跳的心口,“吓死我了,幸好我反应快。”
其实她们在院里谈话时,他一直靠在门边,透着门缝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可就在刚刚对方看过来那一瞬间,他倏地改变姿势,躲在门后面。
这般偷听偷看,有失体面的事又做了一次,他仍是心虚得不行。
“叩!叩!叩!”
突然,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敲门声。
吓得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陆越清,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还碰到旧伤的脚,疼得叫出声来。
白书宁闻声就直接推门而入,就见屋里人靠墙而站,整个人有些摇晃,又看了他一眼脚,“没事吧?”
“我……我没事。”他眼神飘然,心虚道。
在人进来前,狼狈的陆越清立刻地用手撑地,忍着痛赶紧爬起来,静静地站在一旁,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白书宁其实见屋里还亮着灯,想着人还没有睡,进屋一看,这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
李婆婆只有一个孙子在身边,她本来就想对李婆婆说几安慰的话,哪知忽然就朝她跪下,不过院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被人听见也没有什么。
“夜已深,早点睡,记得熄灯。”
陆越清这会不知如何应对时,然而人影从他眼前闪过,还顺带将门给关上。
陆越清愣了愣,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轻松,来到床旁坐下,脑子里却想着刚刚院里发生的一切。
原来女子不是这里的人,是来这养病的。
衍衍虽然退了烧,白书宁又怕生出其他意外,于是她就着房里小榻上睡了一夜。
这一觉她睡得一点不好,除了睡得晚,夜里还下了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后半夜还降温。
第二日她一醒来,眼睑下有睡眠不足的青色,此时屋外还下着雨,她听着雨声醒了一会儿觉。
正准备起身先去看衍衍,结果倒是床榻那边,率先传来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
“白姨。”
像小团子的孩子发出软乎乎的呼唤,一听心里跟着变软泛甜。
白书宁取下昨晚盖着的被褥,起身朝着床榻走去,就见衍衍已经地坐在榻上,脸色红润,眉眼弯弯朝着她笑,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果然好药见效快。
对上那双干净天真的眸子,而且眼睛格外清亮,看来他是醒了好一会儿,见她醒来才出声。
“衍衍,睡醒了?”白书宁坐在榻边,细细查看他的情况。
衍衍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书宁检查过后,这才真正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衍衍年纪小,却出奇得懂事,昨晚虽然是生病却不哭不闹,从小没了母父,叫得那声“爹爹”,真是可怜得让人心疼。
看着稚嫩又纯真的小脸蛋,白书宁伸手给他整理了凌乱的头发,语气轻柔道:“等会儿,祖祖就会来接衍衍,现在白姨去做饭,衍衍乖乖地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一说完,屋外就响起敲门声,白书宁一打开门,就见陆越清站在门外,有些精神不振道:“白姑娘,我这脚有些疼,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脚本来已经快好了,不成想……昨日那一摔不小心再次碰到,现在脚落地一用力就会疼,担心伤情加重,落下旧疾,想找她看看。
“进来罢。”
白书宁看向他的脚,也猜到是昨晚那会儿伤着,不过听他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陆越清一边进屋,一边默默地打量四周,结果就与床上的衍衍对上眼,小孩儿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或许从未见过他,看他的眼神充满好奇。
昨晚视线太暗,陆越清没有看清小孩的模样,原来是个可爱瘦瘦的小男孩。
小孩这般的小年纪,同他的小外甥女相差不多少,于是目光轻柔又多看了一眼,同时朝他笑了笑,结果小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笑起来极具感染力。
白书宁将二人的无声互动尽收眼底,“你的脚刚好,不宜久站,坐下我给你看看。”
于是他就近坐下,熟练地伸出脚,“有劳白姑娘了。”
“不客气。”白书宁淡淡地回道。
她蹲下将他的脚抬起,慢慢地脱下他的布袜,依旧隔着锦帕开始例行检查。
陆越清早已没有起初的抗拒,反而越来越顺从,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眼前认真专注的女子,明知不该如此,但就是移不开眼。
之后白书宁从药柜里拿出擦拭的药膏放在桌上,叮嘱道:“把这药涂上,虽然能下地走路,切记不可迈步过重,不可久站。”
“谢谢白姑娘,咳咳……”陆越清一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白书宁见状,突然回想起昨晚降温,蹙眉问,“可又是受凉了?”
陆越清低着头回想,昨晚下了大雨,空气一下变得湿冷,在榻上总是睡得不暖和,大抵如她所说又是受凉了。
白书宁用着以往的经验,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触碰他的额头,然而突然指尖的微凉令陆越清的眼睛里多了一抹惊愕,这另一番的近距离接触,令他这心底渐起波澜,有些害羞得低垂眉眼,这白皙的脸庞还沁着淡淡的绯色。
“确实有些发烫,应该是昨晚下雨,气温骤降……”
白书宁正说着时,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将手收回,停顿稍许后,道:“等会儿,我给你熬药,另外我会再给你加一层被褥。”
陆越清抿了抿唇,脸色微红,再次道一声谢。
给他检查完,白书宁便去厨房一边做饭,一边煎药。
陆越清给脚擦拭药后,在等脚上涂抹的药变干的期间,榻上的衍衍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大哥哥,你是谁?”
药熬好后,白书宁将二人需要喝得药端进屋,陆越清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药,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女子眉目柔和,小孩乖巧喝药,俨然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衍衍年纪小,白书宁犹如慈母般坐在榻边端着药,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小孩虽然没有抗拒,但是每喝一口,小孩的脸都变样了,药有多难喝,他最知道,这药对小孩来说确实苦了些。
不过有好表现的孩子都是有奖励的,白书宁特意将备好的蜜饯给衍衍吃,“衍衍真乖,来吃这个就不苦了。”
衍衍没有吃过,小小地尝一下,瞬间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甜。”
下一秒用小小手指着陆越清露出笑意,糯声糯气道:“喏,给陆哥哥。”
见衍衍指着自己,刚刚喝完药的陆越清微微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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