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镜子是朝云亲手送来的,如若星辰君做过什么手脚,朝云肯定能瞧出来。
这镜子没问题。
外面响起玉贯的声音:“神君大人,您回来了。”
左小鸣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摔了,手忙脚乱正想找个地方胡乱塞进去,玄嵇已经大步进来。
左小鸣只好镜面朝下地放在桌上。
玄嵇过来问:“坐这儿想什么?”
左小鸣摇摇头,抬起头看他:“没什么。”
左小鸣双眸灿若星辰,莹莹闪烁,长睫乌黑,看得人心痒,玄嵇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左小鸣眨了眨睫毛,乖乖不动,两手在腿上紧张地攥紧。
玄嵇瞥见桌上的镜子,拿起来道:“前尘镜。”
他语调无波无澜,左小鸣却听得心头猛跳。
玄嵇看着手中镜子,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想看你的上辈子?”
左小鸣点头,又猛摇头,嘴皮子打架:“我只是、只是……”
玄嵇眯了眯眼,抚向左小鸣嫩得跟豆腐块似的脸问:“谁给你送来的。”
左小鸣抿紧唇,吓得大喘气,答非所问:“星辰君给的。”
他看不到自己前世,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内容,只是不敢说出是朝云送来的,玄嵇对朝云总怀着莫名敌意。
玄嵇对着镜子看,里面那张脸丰神俊朗,冷厉深邃,浓黑得像两团墨汁的眼睛,毫无感情。
玄嵇无前世,前尘镜对他无用。
他把镜子对准左小鸣,镜面映出左小鸣睁大眼睛的脸,削瘦的脸颊,抿紧的淡唇。
左小鸣悄悄舒了口气,这镜子真奇怪,一会儿有人一会儿没人。
玄嵇道:“你前世,也是这样一张脸吗?”
毫无变化,疤还是那块疤。
左小鸣眨眨眼:“兴许是镜子坏了。”
玄嵇默了瞬,放下镜子,把左小鸣拉起来坐下说:“今日本君去找了朋友。”
左小鸣听他讲话,有些心不在焉,他没心思和玄嵇聊天,还在想镜子里消失的自己,脸上忽然一冰,扭头去看玄嵇。
玄嵇不知何时拿出个精致圆瓷,里面是碧绿色的软膏,他指尖挑着一坨,抹在左小鸣脸上的疤。
“要了桃花膏。”
桃花膏并非真的用桃花做的,是这药膏可消疤润肌,让肌肤如桃花明丽透净。
玄嵇边抹边道:“真丑。”
左小鸣皱眉,没忍住道:“没你好看。”
玄嵇不要脸道:“那是自然。”
左小鸣吸了口气,好久才吐出来。
玄嵇亲亲他那半边好脸哄他:“晚些有好吃的,本君请了会做饭的厨子。”
两日后,左小鸣找了个机会,托灵奴把前尘镜送出去,他期间不死心地重新用过,都没什么反应。
前尘镜在他手里无用,还是早点还回去比较好。
又过了几日,玉帝设宴,宴请诸仙,庆贺爱女疏雨公主生辰。
疏雨乃天界大公主,艳冠三界,名动天下,多少人都想做玉帝女婿,可也只是想想,疏雨眼高于顶,平常身份的,根本瞧不上。
玉帝曾有意撮合疏雨和玄嵇,谁知两人互都看不上,疏雨嫌对方冷冰冰,玄嵇纯粹眼里没人,俩人都傲得堪比昆仑山巅雪。
玉帝作罢后,又把目光落到风度翩翩的凤族之王朝云身上。
玉帝刚这么一想过,也就随口对老君说过,谁料隔日就传出,朝云情劫难过,恐有性命之忧,玉帝立马打消念头,他可不想让女儿受这份情罪。
最后,又把目标落到孟澹摇身上。
孟澹摇虽在人界,却是九尊大帝独子,清风霁月,性格稳重,实为良人。
这次疏雨生辰宴,也是有心要撮合两人。
玄嵇领着左小鸣赴宴。
玄嵇嫌左小鸣平日穿得寒酸,给他换上一身柔软的缎子衫,矜贵的水绿长衫,胸口袖子和下摆绣有竹菊,衬得人瓷透温润。
不看左半脸的话。
左小鸣跟在玄嵇身边,东张西望。
宴席热闹,哪哪都是人。
玄嵇拉了拉左小鸣的手问:“找什么?”
左小鸣缩回脑袋:“随便看看。”
玉帝坐在上位,旁边是雍容王母,疏雨公主坐在王母身边,黛紫长裙浮光跃金,蛾眉月眸,唇红齿白。
玄嵇吩咐随身灵奴过去送礼,自己拉着左小鸣找了个位置坐下。
左小鸣好奇地瞧:“你不亲自去吗?”
玄嵇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糕放到左小鸣面前的碟子里:“不去。”
疏雨公主见了灵奴弯腰呈上的贺礼,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躺在盒子里,光华流转,她撇撇嘴:“他端着个什么劲儿?送礼都不上来。”
疏雨公主让侍女收下,透过重重人群,瞧见底下神君大人正拧着眉,脸色不好地看着身边的人。
疏雨凑近和一位仙君侃侃而谈的玉帝问:“父王,那是谁?”
她纤纤玉指,指向神君身旁那个不太高兴的人。
玉帝看过去,舒展的眉目顷刻一紧,眼里不可置信。
左小鸣皱着脸,嘶嘶抽气:“辣椒油和石榴汁你都分不清吗?”
玄嵇方才夹了块红通通的东西给左小鸣吃,左小鸣吃了,辣得他眼睛冒火。
玄嵇想说他看岔了,脱口的话却是:“这点辣都吃不了?”
左小鸣捧着甜口的玉露汁说:“我不爱吃辣的。”
玄嵇又给他倒一杯玉露汁。
旁边来了几位仙君和玄嵇客套几句便走开,玄嵇冷面,不讨人喜,无非是为着礼数面子,才来露个脸。
没多久,朝云和澜潇到来,朝云送上贺礼,天花乱坠地夸疏雨公主,疏雨一张红润的脸透着骄傲,嘴上却说朝云巧言蜜语。
朝云嘻嘻笑,退下后来到左小鸣跟前,看他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诧异道:“左小鸣,你发热了?脸这么红?”
左小鸣说:“吃了个辣椒。”
玄嵇睨他:“朝云仙君,近日来可好?”
朝云满面春风:“好得很。”
玄嵇冷哼,抓着左小鸣的手把玩,几根细嫩的指头在底下被翻来覆去揉。
澜潇瞥了眼,心里不大舒服,眼圈都要发红,拉着兄长走到一旁说:“哥,我头疼,回去歇着了。”
她心里还是难以放下,喜欢了近千年的人,以为不近情色,谁料人家婚契都成了。
左小鸣右手被玄嵇握着,用左手不熟练地吃,一颗软糯的玉米粒掉在盘子上三四回。
幸好玉帝把玄嵇叫过去了,他才敞开手好好吃一顿。
玉帝屏退附近的人,悄声问玄嵇,脸色严肃:“玄嵇君,那位是?”
玄嵇云淡风轻吐字:“爱妻。”
玉帝愣了好久,和王母对视一眼,拍着桌子:“你这不胡来吗!”
玄嵇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玉帝哼道:“朕眼不盲,那是个男的。”
玄嵇淡淡:“男的又如何?”
玉帝气得又拍桌子:“男的如何下龙蛋?你玄龙一脉,还如何延续?玄嵇君,这回你实在欠考虑。”
玄嵇不耐烦:“我又死不了。”
说罢,拱手离去。
玉帝气得脸青,王母叹息,让他别动气,往后再劝劝。
玄嵇准备回座位,却发现左小鸣已不在原来位置。
左小鸣见到了孟澹摇,他被拉了出去。
一处无人的角落,云雾弥漫,孟澹摇的白衣融于其中,缥缈清逸,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依旧是溪水般的柔和:“我收到你的话了。”
左小鸣心情复杂万千,他知晓孟澹摇是个好人,对他也是极好,他是很喜欢师父的。
师父费尽心思救他,却还是被玄嵇用婚契绑住他,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事。
左小鸣苦涩道:“师父,我没旁的人可求,你愿意再帮帮我吗?”
孟澹摇笑了一下:“傻话,你是我徒弟,你要什么我都给。”
左小鸣眼眶一热,凑近了些,小声说:“我想请师父,帮我查查断绝婚契的方法……”
他正说着,目光越过孟澹摇的肩膀,看见玄嵇。
左小鸣忙后退一步,闭紧嘴巴,手脚发凉,希望玄嵇没有听到方才他说的什么。
孟澹摇见左小鸣脸色不对,回头看去,明朗的脸瞬间阴沉:“玄嵇君。”
玄嵇的目光在他俩身上一晃,转身走了。
左小鸣冒了一背冷汗,与孟澹摇说了几句,便要赶紧回去。
孟澹摇捉住左小鸣的手:“小鸣。”
左小鸣回过头,微微疑惑。
孟澹摇揪起一截儿袖子,轻轻擦拭左小鸣额角冒出的一层薄汗说:“有什么,都同我说,我只你一个徒弟,你出什么事,我不能安心。”
左小鸣鼻头一酸,闷闷道:“谢谢师父。”
孟澹摇从身上摸出个什么放到左小鸣手里。
左小鸣低头一看,是一颗花生粒大小的圆润珠子,水蓝色,暖乎乎的。
左小鸣道:“这是什么?”
孟澹摇又给他一本薄薄几页的心诀道:“那是水珠玉,配合这本心诀,可使你灵脉韧强,驱乏养身。”
左小鸣正在看书籍上的名字,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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