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又合上。
甘宁挣开了双眼，听到外面低低的一声鸟叫。
卜思凡出门了。
甘宁掀开被子，在睡裙外随手套上一件短袖外套，悄悄走到院子里。
小黑眼中的摄像头一闪，赶在它通风报信之前，甘宁下了指令：“小黑，关闭通讯网，过来。”
一鸟不能有二主，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关键是，为了保护小孙女，卜思凡在开通权限的时候把甘宁设置为了最高管理员，其命令的优先级比自己的都要高。甘宁的指令一发出，便爬到了卜思凡的指令前面，得到优先处理。
小黑立马改变了行动，扑腾着机械翅膀，落在了甘宁手臂上。
“小黑，你要是敢出卖我的行踪，我就把你压成废铁卖了哦，知道不？”
“呀……”
被威胁的小黑瞬间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去吧，继续看家吧。”
“呀……”
围墙外，有灯亮起，然后是脚步声，大概是卜思凡打开了车门。
追着最后一道车尾灯，甘宁蹿出家门，跳上了隋小姚的宾利。
天真的老祖宗大概还没有发现，在她上车的那一刻，她的行程就已经同步发到了甘宁的手机上。
“云启公馆？”
带云字的，一般都是云涧实业投资的，可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方家没有人住那里呀，而且，看卜思凡的态度，也不像是会主动去找他们。
那么，在她认识的屈指可数的蓝星人当中，能住得起云启公馆的便只有一位，叶雅苓。
宾利停在路边，甘宁远远看着卜思凡走进电梯，一路往上。
云启公馆的入住率不算高，其中多半已经熄了灯，唯有零星的几层还亮着，尤其夺目的是顶层的独户楼王。
那就……赌一把吧。
甘宁径直走向前台管家：“你好，我约了人，2501。”
管家看了眼她的衣着打扮，笑了：“你们今晚是开闺蜜之间的睡衣派对吗？”
甘宁眼波流转：“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管家没有再多嘴，只说：“夜已深，还请注意音量。”
很快，电话接通：“你好。”
很好，是叶雅苓的声音。
不等管家回答，甘宁凑到了摄像头面前，眯起双眼，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俩有事情瞒着我。”
对面先是一愣，随后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上来吧。”
旁边的管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对方已经接上了，只能看着甘宁走进电梯并笑着朝她挥手：“谢啦！”
平常只有叶雅苓一个人住的大平层史无前例地热闹。
甘宁和卜思凡坐在绵软的地毯上，隔着沙发前的小茶几，相互对视。
卜思凡原本还挺理直气壮地，结果对视不过三十秒，便心虚一般移开了目光。
甘宁将眉毛一挑，加重了语气：“说，到底怎么回事？是和今天白天的事情有关吗？”
卜思凡：“我只是睡不着，过来找人聊聊天，不行吗？”
“聊天不能用平板聊？非得半夜三更跑过来打扰人家休息？”
“……”
“你是不是怕我查聊天记录？”
“……”
“是关于我的对不对？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卜思凡一扁嘴，求救般看向叶雅苓。
叶雅苓接收到她的目光，转身给两人都倒了杯水：“先缓缓，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你也是，”甘宁眼刀一挥，“你又是怎么回事？亏我把你当朋友。”
甘宁这话说得认真，一股酸溜溜的委屈让叶雅苓为之一怔。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敢贸然跟你讲啊。”
叶雅苓说着，坐到两人的中间。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一道口子，是坦诚相见前的某种信号，甘宁闻言，进一步加大了攻势。
她一只手撑在地毯上，斜着身子往叶雅苓靠近，故意放软了声音，一边抬手轻拽她睡衣上的带子：“雅苓……”
上一回被这样撒娇还是十三年前，那时候的甘宁玩得高兴，拖着她的袖子不想回家……
叶雅苓把自己的睡衣带子轻轻扯了回来，示意她坐直了，坐到自己身边。
甘宁很听话，转而死死拽住她的手，生怕她突然反悔，又跑了。
叶雅苓：“你不是一直在纠结我们的过去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叶雅苓！”卜思凡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几乎要扑到她身上。
“放心，我有分寸。”
甘宁在旁边看得皱紧了眉头，对卜思凡的怀疑也更甚了。
老祖宗无时无刻不想要保护她，这件事铁定和她有关，而且是很严重的事，不然她为什么要一直瞒着？
白天的时候只觉得来气，现在她又忽然有些害怕。
她是不是太鲁莽了？老祖宗和雅苓瞒着她，一定有她们的理由。
事到临头，她的手退缩了，这次换叶雅苓把她拽了回来。
“宁，我们确实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叶雅苓说着，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有很多老旧的杂物，其中有一张放在相框里的照片。她把她放在甘宁面前，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拍的，你外公刚给你买了拍立得，这张照片就是他给我们拍的。”
拍立得上有个玻璃鱼池，能看出来是在蜚声贸易大厦的顶楼。
鱼池前站着两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一个是她，另一个留着一头短发，长得比她高，即使隔着模糊的色彩颗粒，也能被她精致的五官吸引。
甘宁忽然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到蜚声贸易大厦的顶楼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女孩是你吗？怎么看着不太开心，也不看镜头？”甘宁问叶雅苓。
“因为当时我父母空难，刚离世，你大概是见我不开心，主动过来找我玩。”
“我？我主动的？”
“嗯，后来，你就经常过来找我玩。这些，都是你过去给我的小玩意儿，有些是你亲手送的，有些是托你外公拿过来的。”
“这么多？”甘宁一点点拿出来翻看，喃喃道，“按理说，我们应该发展成为很好的朋友啊，可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这……多半是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啊。”
“我？”甘宁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我都对你做什么了？我该不会……”
“我是说，你身边的朋友太多了。你一边说着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一边就跟隋小姚和沈晴山做死党，我生气啊。”
甘宁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就因为这个？叶雅苓，你是不是太幼稚了？”
“是啊，真的很幼稚，”叶雅苓枕着手臂，扭头看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别扭，这么难相处。我讨厌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干脆自命清高，不去招惹你，拒绝进入你的圈子，所以你身边的人也都不认识我。你大概不会懂，那种对于完美友情的幻想和独占欲。”
这确实有些出乎甘宁的想象。从小到大她的身边就不缺人，先是隋小姚，然后是沈晴山，再然后是郭嘉宝，刘宇飞，薇薇安……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她似乎从未考虑过友情为何物，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围满了人。
可叶雅苓大概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这套性冷淡风的大平层，以及不会有一件多余物品的办公室，她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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