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非常谦虚：“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
方为文：“怎么能说是运气好？当年，你外公和外太公也在坚持做香云纱，可那样式就没你的好，卖都卖不动。当年最好卖的是什么？的确良，一样凉快，价格还便宜，实惠！你能从中杀出重围，证明你是这个。”
方为文说完，很老土地竖起了大拇指。
甘宁继续“哪里哪里”，说：“都是现在的政策好，对非遗宣传到位，我们这些小作坊才能勉强混口饭吃。我得感谢我们伟大的领导人。”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么多人做非遗，怎么偏偏你就起来了呢？一定有什么秘籍吧。”
甘宁：“哈哈哈哈哈，没有啦。叔公你才是厉害，房地产的红利全都进你口袋，一套房的价格都能顶我一年的订单咯！我才需要向你学习。话说，你们那些市场战略都是怎么弄的？说出来让囡囡学习学习呗。”
刀光剑影，却都是虚晃，没人肯接招。
方为文干脆摊牌：“说实话，南州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拿地来晒莨……那其实是不太划算了。但假如规模能弄上去，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囡囡有没有兴趣扩大生产规模？”
方为文不知道的是，从丰都时尚双年展回来之后，在叶雅苓的增资下，宁莨云裳的晒莨规模已经大幅度增加。虽然能解决目前订单的产能问题，但巨大的产能也会对未来的销售产生巨大的压力。
甘宁暂时还没有再提高产能的打算。
她说：“不了不了，还是稳打稳扎吧。时尚趋势就像个谜一样，未来的事情哪说得清的？”
方为文只当她还在谦虚，说：“这样吧，叔公给你打本，三千万，你尽管放开拳脚去干。”
甘宁吃鱼的手一顿，下一秒，便开始颤抖。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将筷子放下，双手交握着藏到桌布底下。
忽然，冰凉的手背触碰到一丝温暖，是卜思凡。
她暗暗对甘宁说：区区三千万。
对啊，区区三千万。
甘宁：“叔公真是看得起我，我现在的订单加起来都远没有三千万呢。”
方为文把甘宁的反应收于眼底，以为她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激动得发抖，于是说：“不过是个零头罢了。等你事业上了轨迹，还有更多个三千万。”
“……这么多的钱，我该怎么回报叔公啊？”
“别说什么回报。就当是投资，要是成了，你回头给我些股权便好。要是没成，就当是我给你零花钱。”
“股权？”
甘宁的手不抖了，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方为文：“叔公想要多少？”
“也就百分之三十吧，保证不影响你的经营决策。”
百分之三十？
叶雅苓在她最穷的时候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养起整个宁莨云裳，还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陪她到处闯，也才要了百分之十……
而面前这个人……
霸占着百亿身家，却想用一个零头买她一个微波即食的预制菜？
当真是区区三千万……
他们的命，他们的人生，没那么便宜……
甘宁擦了擦唇上的油污，笑道：“三千万确实诱人，可我已经给了我的天使投资人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了，要是再转出去百分之三十，别说是我不肯，我的天使投资人恐怕也得有意见了。”
反正宁莨云裳没有上市，信息不会公开，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雅苓啊，我撒个无伤大雅的小慌，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方为文明显一怔。
他知道这位天使投资人是谁，却不知道她到底拿走了多少股权。
他很快调整了策略：“百分之三十确实是多了点，百分之十五也是可以的。”
甘宁很是失落地叹出一口浊气：“可惜了，我已经承诺了我的几位初创员工，得给他们股权激励。叔公您也是本地有名的诚信企业家，应该也不希望我刚起步就寒了他们的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论是真是假，看来都是没得商量了。
方为文明显不悦，可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既然没有股权，三千万的投资自然免谈，他随口换了个话题，不再主动纠缠。
一顿饭下来，方为文一家子个个表面和颜悦色，心里早已在可惜这顿食之无味的家宴，就连最爱的脆肉皖都味同嚼蜡。
唯有甘宁和卜思凡吃得开心。
方砚秋和梁语棠见她俩高兴，也渐渐无视掉对面翻来的白眼，多添了几杯葡萄酒。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点装疯卖傻的本领也不一定能在这个家撑下去。
酒过三巡，家宴吃罢，甘宁带着卜思凡起身告辞。
方家人装得彻底，叫乔姐拿来一大礼盒的点心，让她们带回去。
方为文把她俩送到玄关：“慢慢开。”
“好的，今晚谢谢叔公了，请留步。”
双方都知道不过是客套，方为文当真留步，说：“乔姐，送送她们。”
乔姐：“好。”
乔姐一路跟着她们，穿过花园里的大喷泉，一路送到车前。
卜思凡爬上副驾驶，笑意盈盈地伸手去接那袋点心。
乔姐却是一动不动，直到甘宁戴好安全带，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她才把纸袋送到卜思凡手中。
车内微弱的橘黄色灯光下，乔姐细长起茧的手指伸入纸袋中，从里面拈出一个信封。
信封只露出一个角，乔姐的手便又缩了回去，信封重新掉入袋底。
乔姐笑道：“囡囡，慢点开。”
宾利一路开出数公里远，卜思凡才从纸袋里拿出那个信封。
信封上没有写任何东西。
她干脆把它打开，里面掉出一把小小的钥匙以及一张便签。
便签上写着：给我儿，顾一天。
乔姐？
顾一天？
从她有记忆以来，乔姐就是方家老宅的管家，可她从未听说过她有个儿子。
还是说……她又忘了？
甘宁正惊讶于顾一天和乔姐之间的关系，卜思凡却道：“这可怎么办？我不想你单独去找那个男人。”
“……”
“我们让沈晴山转交吧，”卜思凡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口重新粘了回去，“反正沈晴山够糙，万一不小心被捅了刀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
沈晴山的火锅和奶茶，算是白请了。
接下来的一周，整个宁莨云裳陷入了又忙又闲的状态。
一号台风大概三四天就过去了，可南州就像是捅了台风的窝，一号刚减弱，二、三、四、五就一个接一个地生成。
艳阳天隔着暴雨天，像是阴晴不定的小孩，随时给晒地一记重创。
晒莨组的出勤情况堪忧，香云纱的整染进度几乎停滞。
赶在台风消亡和诞生的间隙，甘宁带着她的设计师团队抵达西北。
他们花了超过一周的时间，给林清尘剧组所有的演员完成了服装试穿和修改，剩下的琐事，甘宁交给了薇薇安。由她带队，进组服务。
金额最大的那笔订单，总算完成了大半。
就在她正准备回南州的时候，新一□□雨来了。
由于南州机场航空管制，甘宁滞留西北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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