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双年展在忙碌中一闪而过。
在经历了持续性地白天“打仗”，晚上开会的地狱式强度之后，甘宁终于熬不住了，发起了低烧。
吃过药，她从丰都一路睡到了南州，除了安检，几乎全程没怎么睁眼。
飞机上，叶雅苓看着她晃来晃去的脑袋，开始了唠叨：“太瘦了，身体跟不上，回去得好好吃饭，加强锻炼。”
另一边的卜思凡：“确实该加强锻炼。等她韧带好了，我就抓她晨练。”
“辛苦了。”
“为了事业。”
“……”
夹在中间的甘宁不知道这两人背地里都达成了什么协议，勉强撑了撑眼皮，抱住卜思凡的胳膊，喃喃道：“万恶的资本家……惨无人道的007……竟然倒打一耙，还有脸说我身体不行？人性何在……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叶雅苓多少有些做贼心虚，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把滑落的毯子轻轻盖上，掖好。
半梦半醒间，甘宁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抬眸看她。
她的双眼被体温烧得发胀，视线有些模糊，短发女生的身影一闪而过，和面前的叶雅苓意外重叠。
她于朦胧中意识到，那不是错觉，而是一小块被她掩埋了的记忆片段。
也许人在发烧的时候，神经尤为脆弱，甘宁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把想法说了出来。
“果然……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
“可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反而总是避而不谈？”
叶雅苓辨别不清她此刻是清醒，还是在说梦话，求助般看向卜思凡。
卜思凡试探着轻声问甘宁：“你都想起什么了？”
“我们……在树林里跑……有枪……”
“……然后？”
“外太公来了……”
“嗯……”卜思凡轻轻回应，似乎在引导她继续往下说。
甘宁皱起双眉：“……然后……好像还有什么……记不起来了……头疼。”
她扭头抱住卜思凡，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
卜思凡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头疼的话，就先好好睡觉。”
“嗯。”甘宁嘤咛一声，呼吸恢复平稳，大概是又睡了过去。
叶雅苓阴沉了眸色，陷入沉默。
卜思凡：“她总会有想起来的一天，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课题。”
一行人在南州机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薇薇安在拼盘秀中的表现，毫无意外地通过了“考核”，加入了宁莨云裳的设计团队。
因为尚未找到落脚的地方，她顺理成章地跟着甘宁回家。
目送他们离开，阿曼达的车也到了。
她问叶雅苓：“老板，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直接送我回公司。”
“可是你这几天都是白天参展，晚上一直处理工作到第二天凌晨，你的身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叶雅苓摇头：“纪妃茵还在公司等我。倒是你，连着出差半个月了，送我到公司之后，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
“好好休息。对于我们来说，明天的例会很重要。”
每个月的第一天，都是蜚声贸易高层的月度例会。
七月一号的这一天也不例外。
从丰都回来之后，叶雅苓就没有离开过位于大厦顶楼的办公室，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八点。
九点整，阿曼达和纪妃茵推开了玻璃门，惊起了池中的锦鲤。
空中花园里，叶雅苓坐在玻璃桌前，把最后一口意式浓缩喝完，涂上口红。
她打开桌上一个小小的锦盒，把宁莨云裳的流云扣胸针取出，当做袖扣，别在了西装外套的左侧袖口上。
随后，她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走向两人。
“人都到齐了？”她从两人中间穿过。
“到齐了。”阿曼达和纪妃茵跟在她身后。
绿意盎然的玻璃门轻轻晃动，随后合上。
厚重的红木大门在三人面前徐徐展开，大理石板制成的椭圆长桌前围满了高层、股东代表还有一些元老级的供应商，其中就包括陈军豪，以及他口中的那位高大哥——蜚声贸易的高层之一，高志威。
叶雅苓淡淡一笑，从容地越过众人，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要是放在平常，这样的常规会议是不需要惊动到股东的，更不可能邀请合作的供应商，除非涉及到重大决策。
叶雅苓表面平和，内心却是槽点满满。
作为一家公司的最大股东和实际掌舵人，竟然连钱怎么花都不能自己决定，实属笑话。
偏偏这样的笑话就写在了章程里，给她绑上了镣铐。
游戏规则如此，她只能陪他们好好玩一玩。
以高志威为首的老高层早已图穷匕见，只想守业，不想创业，逼她在去参展之前立下了赌约。
此刻，高志威的脸色很是得意，显然在等待一场凯旋。
叶雅苓扫了他一眼，不主动接茬，按照过往的开场白来：“感谢各位到场，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阿曼达。”
阿曼达：“好的，首先是关于上个月的经营……”
话还没说完，高志威忽然咳嗽起来。
叶雅苓配合他的表演，示意阿曼达停下来。要是她爸还活着，估计和这位老大哥差不多年龄。
高志威见针插缝，说：“既然今天几位股东代表都已经到了，我们就不要浪费他们的时间了，稍微调整一下议题的顺序，叶董，您看如何？”
还能如何？
叶雅苓笑着说：“高叔，就按您的安排来吧。”
她对元老们向来是毕恭毕敬的，并不着急撕破脸，反倒喜欢“敌进我退”。
这份游刃有余让高志威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由得看了眼身后的陈军豪。
陈军豪接收到眼神，悄悄向他比了个手势：放心。
看来是已经打点妥当了。
高志威信心回归，说：“行，我向来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那就直接说赌约的事情吧。”
“可以啊。”
叶雅苓大大方方，让高志威有些捉摸不透。
他只当她是在死撑，说：“在丰都时尚双年展之前，叶董曾与我们立下赌约。只有在宁莨云裳的展会预收达到蜚声展区内的第一名，关于对外投资部的未来工作计划和预算调整方案才能通过，否则，不仅对外投资部要被废除，叶董还需要退出管理队伍，没记错的话，是这个意思，对吧？”
叶雅苓以笑回应。
高志威：“那么，现在就来看看最后的数据结果吧。叶董，您看是您先来，还是其他人先来？”
“长幼有序，其他人先吧。”
“好，那就由我们的老牌供应商，同时也是本次参展队伍的代表，水天一色，先进行述职吧。”
叶雅苓和阿曼达交换了个眼神，将会议室屏幕的使用权交给了陈军豪。
而实际进行操作的，是负责水天一色的销售经理，阿兴。
阿兴油光满面，一看就是回来之后一直在加班，此时顶着浓重的黑圆圈，打开了一个制作精美的演示文档，动作熟练得可怕。
他按照高志威的要求，对这次参展布置、计划和实际效果进行了详细的报告。
若不是叶雅苓亲临现场，她还真要被上面精心修饰过的照片和舞台走秀照给骗了。
讲到最后，阿兴终于落到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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