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枪响之后，世界安静了。
姜白忍无可忍终于扣下扳机，他的指尖都在发颤，枪托上的能源部件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他没有击中任何怪物。
云满站在他身前，她绕开了竹节虫，反而刺向了在它身后站着的两米高的人形怪物，刺穿怪物身躯的刀尖洁白发亮，它体内已经没有任何血能流出。
嘶啦一声，怪物被劈成两半。
云满下手果断，她看得很清楚，当姜白开枪射击时，所有模仿者都在靠近，只有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想往后退。
她不信姜白，不信任何人，她只信她自己。
人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模仿者并没有按照姜白想象的那样立马扑来将他们撕碎分食。
空气都凝滞，漂浮在半空中的水雾冻结。
姜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云满轻呼出气，面前冻结的水雾向旁漂浮去。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那两滩摔在地上的怪物尸体微微颤抖。
它们干燥起皮的皮肤完全裂开，打着卷往下剥脱，一颗颗小小的红色水泡从皮肤下冒出。
就像裂开的石榴皮，露出了皮下通红剔透的石榴籽。
噗滋——
一根细小的触手从石榴籽里冒出。
姜白一愣，就看见那左右各一半的尸体疯一般长出无数细小触手。
那尸体开始在地上爬行！
紧接着所有的模仿者都开始动起来，似乎是因为迷惑失败，它们脸上的漩涡消失不见，涂鸦般的五官透露出滔天的愤怒。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刀光一闪，云满再次削掉朝她奔来的怪物尸体的一半。
整齐的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无数触手，现在有三半尸体在地上乱爬。
姜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象，他扣着扳机，甚至想给自己来一枪。
“别杀模仿者！打污染源！”见姜白举起枪，云满连忙提醒他。
被她一吼，姜白的神智清醒片刻，看着漆黑的枪口，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到底想做什么。
背后惊出一声冷汗，迅速冷静下来，端着枪试图瞄准与云满缠斗的尸块。
“09！让开！”姜白迟迟不敢开枪，他只能看见几道黑影纠缠在一起，他怕自己一枪就把云满的脑袋给轰掉。
云满倒是想给他让开，这污染源简直太难缠，无论把它削成多少块都死不了。残肢触手在地上爬行地速度极快，稍不注意就爬到了身上，冰冷湿润的触手直往伤口里蠕动。
把肩膀上的半截手掌甩下去，用力一踩，噗叽踩烂几根手指。
“好痛，好痛啊！”
高频的尖叫声让人脑仁生疼，模仿者面露痛苦，高瘦的身体以不自然的姿态扭曲。
云满一猫身灵活地从两米多高的模仿者腋下钻过去，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响。
一团血雾在上方炸开，似乎有什么扭动的东西溅到了背上。
不远处的黑影重重，模仿者的身躯极度膨胀，像是一颗被迅速吹鼓的气球。
砰——
它炸开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血雾浓度直线上升，世界一片血红。
距离爆发还有，10分钟。
躲闪开模仿者爆炸时的冲击波，云满转头就见姜白还在犹豫：“你在看什么？开枪啊！”
视野内被浓浓血雾掩盖，姜白什么都看不清，听见云满的质问，一咬牙，瞪着地上那几道乱蹿的黑影连开数枪。
子弹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撒开一张电网。
滋啦滋啦。
一些小的肉块被轰碎，却又产生了更多细碎的残肢触手。
云满能感觉到它们跳到身上的重量，数根触手在防护服破损的边缘挣扎，它们想要钻进来。甚至有些已经沿着伤口走形，伸进了血肉。
一旦被寄生，就算是接受过生物改造的她也一定会被污染。
长刀在此刻显得尤其无用，没有人会拿着一把大型刀去杀一只蜘蛛。
她的身上很快爬满密密麻麻的肉块，细小的触手像是渔网般紧紧勒住她的身躯。
嘭——嘭——
污染物的爆炸还在继续，它们一个个的从顶楼坠落，在空中炸开，宛如永不停歇的盛大烟火。
姜白急得不行，眼疾手快地击碎几只掉落在地的残肢触手：“09！身后身后！”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一朵小型蘑菇云在研究所另一端的大楼上方形成，远处矮一点的大楼燃起熊熊火光——总机爆炸了。
距离血雾爆发的时间越来越近，粗糙的触手深深勒进防护服，机械的断裂声响起。
云满再次发力，挣脱开束缚，纠结的触手碎了一地。
研究所内总机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还在发生。
她得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数不清的残肢触手疯了般再次向她爬来，姜白抓紧机会开枪射击：“快走！”
然而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寥寥几张电网射出，又迅速被触手淹没。
云满一边周旋，一边后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耳膜，有那么瞬间她甚至什么也听不见。
爆炸的热浪滚滚，云满看准时机跳上二楼露台。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姜白看着那道刺眼的火光，眯起了双眼。
炽热的火焰势要将所有燃尽，云满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跳了进去。
污染源的所有残肢都跟着她跳了进去。
噗嘶——
火焰直蹿上三米。
姜白抓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在原地踱步两下，开启防护服的防火功能，他直直冲进火堆里。
“09！”
燃烧的建筑结构坍塌，发焦的肉块被烤得滋啦作响。浓密的黑烟和炽热的火光中他什么也看不见。
“喊我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姜白立马转身看去，只见云满正单手攀着露台边缘，脸上有被灼烧的细小痕迹。
她嘲讽似地勾了勾唇，翻身跳上露台：“傻子才往里冲。”
虽然被人刺了一句，姜白却松了口气：“我以为你真不要命了，吓死我了。”
他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里等死。
看穿了他的想法，云满嗤笑一声，不再跟他多话。
大楼摇摇欲坠，她从二楼一跃而下，前往相对更加安全的宽阔广场。
坐在飞车旁，黑漆漆的高楼逐渐被火焰完全吞噬，即使隔着防护服，姜白也能感受到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气。
汗水浸湿了黑发，云满半靠在防护罩上，看着灰烬在半空翻飞。
“污染源都死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汗珠从额角滑落，对死亡的恐惧让姜白心跳急速加快。
云满似乎是在休息，半晌才回他：“再等等。”
姜白没明白：“等什么？”
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长刀，云满缓缓睁开眼：“等这个世界彻底崩塌。”
那只竹节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了出来，它身上的研究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要走了吗……嘶嘶嘶……”
它一边说着，那颗小小的脑袋在脖子上缓慢地旋转。
到现在它还没放弃对他们进行精神污染。
头颅像是卡顿的齿轮般地旋转，伴随着不自然的语速：“真的不留下来吗？”
噗呲。
尖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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