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河待“陇安”之情,当真是赤诚之盛。
怀钰让他归返南夏,他丝毫未听,穿着素衣,装作黎民潜行于城阙之下,徘徊逡巡,探查平阳路线,他想着陇安若得以逃脱,必会经过护城河与靠近城门的正街附近。
他终究迟了半步,被勉之遣来的人捷足先登。
近城门,怀钰忽遭人擒腕拽入道旁草垛堆,寒意自脊背窜起,骇然欲呼,却被来人捂着唇扼于喉中。
情急间怀钰抽出腰间短剑反手刺去,立时松手疾退数步,抱拳躬身道:“事急从权,奴婢冒犯,还望郡主恕罪。”她知晓怀钰身手深浅,自是轻而易举的避开。
此番重逢,不似旧日欢欣,怀钰面色平静,周身却透着疏离寒意,哥哥向来觉着亡人之口无妄语,她深知连书惜命,不会自戕,连书在暴室那段时日恰在她身侧的“自己人”,可以用药令连书自行了断的,唯有唐羡好。
唐羡好心尖蓦地一颤,她初次见得怀钰看她时面色凝着冷意,未及启唇相询,怀钰已背过身去。
怀钰淡淡道:“打算?”
唐羡好倏然回过神来,上前将符令奉与怀钰,“已备下车马,请郡主随属前去。”
怀钰凝睇她掌心的符令,朱唇勾起讥诮弧度,轻易便取得出城符令,是她素日里小觑了哥哥所布的网。
为掩人耳目,唐羡好择了辆市井商贾惯用的朽辕敝毂的马车,若是以往,怀钰见得车驾这般斑驳,早将嫌厌之色形于颜色,今日却未有丝毫,唐羡好实属意外。
至城门,监门卫喝令往来车驾逐一掀帘,验查是否有可疑之人,怀钰的心瞬间悬至喉间,她唯恐被人发现以致宋辑宁衔尾而至。
唐羡好察觉她神色有异,“郡主安心。”
车壁暗格设有玄机,唐羡好分拂两侧,抽出拦门阖闭。
监门卫掀帘引颈探视,见马车里只坐了唐羡好一人,唐羡好将符令递给监门卫。
而怀钰则屏息凝神隐于木拦后,从监门卫的视线看去拦门即是车壁。
唐羡好备有伪造的身份,自是没有任何慌乱。
时值事态不平,监门卫循例又前去马车后厢盘查,既然要接应怀钰离开,勉之遣派的暗卫与唐羡好自是会绸缪万全的。
怀钰藏身其中,屏息凝神间,忽闻辚辚轮音碾过石道,方缓气息,捏紧前襟的指尖微松,唐羡好用力推回拦门,轻声道:“暂且委屈郡主了。”
出城行驶颇长一段路径,待马车循野径隐入苍茫烟霭,唐羡好探身挑帘,与接应的暗卫低声,“速将谢小侯爷带回,不容有失。”
侯府于太子而言,是承祧大业必不可少的助力,怀钰心中不由冷笑,哥哥筹谋以她代替陇安,而结荣王府、绾侯府之好,时过境迁,她而今后知后觉,齿冷之余竟生恍惚,哥哥是否也将她视作掌中筹谋的棋子。
忆及上一回走这条路,还是她雀跃之意萦怀,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剜心旧事的时候。
“羡好,连书殁了,你可曾听闻?”怀钰唇畔衔着淡淡笑意,眸光凝睇唐羡好,神色似是真的在询问,话音里却有些旁的若有若无的意思,明显看到唐羡好襟前起伏的变化。
随侍勉之身侧日久,唐羡好习得他周身作派,尤擅隐忍藏锋,除却方才那霎时的失态,怀钰当真窥不出她有丝毫的端倪。
唐羡好强压呼吸,“奴婢僻居南夏,怎会知晓,连书她……”
“罢了,往后不提她了。”怀钰截断她的未尽之言,偏首望向车窗外,唐羡好与连书自幼作伴,虽无姊妹情谊,到底是同在一起相处过数载的,以前的唐羡好是顾念旧情的人,便是碍着面子也会关心关心连书,现在她将事情挑破,唐羡好却是这反应,避之不及,她心下了明一切。
“是……”唐羡好讪讪应道。
怀钰倚着车壁,怔怔望着窗外掠过的碧影疏枝,故园非故,至亲非亲,她竟是无处可归。
两侧忽而掠出两道人影,齐齐朝马车刺来,车夫当胸中滚落辕木,惊马长嘶急窜,怀钰摇摇晃晃踉跄难稳身形,好在唐羡好反应迅速,急忙掀帘探身攥住缰绳。
唐羡好单手难敌,怀钰冷冷的凝睇着她的背影,眸色迸发狠意翻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出去帮她,抽出短剑朝刺来的刺客喉咙掷去,贯入刺客咽喉一击毙命。
怀钰到底是在军营待过,她虽说气力不济,身手平平,但是生死关头行飞刃之术保命还是尚算精熟的。
唐羡好没有旁的心思去顾及手臂上的剑伤,勒缰稳辕直至马嘶渐歇,车驾方定,勉之的暗卫方才从远处疾驰而至,虽出已出平阳地界,然真要从此处离开,谈何容易。
一行人去了接应的客栈,那次之后,接应的客栈已悄然迁至离平阳外三里处的老槐树下,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不易被发觉怀疑,成藏身地。
“陇安。”
怀钰正出神,突如其来的呼喊,手腕蓦然遭人擒住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发现是谢枕河,连忙将手抽出退后半步。
只见谢枕河满脸凝着化不开的忧思与悔意,后悔他没有护好陇安,指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终是缓缓垂下,“你无恙便好,当真无恙便好。”终究咽下探询,他不在乎陇安与那人有何过往,他只在乎陇安的安危。
怀钰身子素有不足之症,常年病痛,安排的行程本是车马行两日必择驿馆调息,此番勉之的暗卫已在平阳城内布下周全之局,未料得怀钰提早便出了宫,唐羡好率数名暗卫一直守与城中窥探怀钰是否有行迹,因而她们得以发现的及时,这后面的唐羡好尚未传讯到留于城外接应的人,今日只能暂栖接应的客栈暂作休整。
唐羡好将新拿出的衣物递与怀钰,“郡主先换身舒服些的衣裳罢,今夜你好生休息,明日寅时三刻启程最为妥当,我们得早些出发。”破晓时分市井未醒,方能避过诸多耳目。
在南夏诸人的眼中,唐羡好乃是勉之麾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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