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家主闭了闭眼,浅笑着,将江云疏的袖子翻了下来,松开手。
江云疏顺势收回手,手背乃至手臂上的血红纹路顷刻间消失。
“如何?”江家家主笑盈盈地抬眼看向她,问道。
江云疏“嗯”了一声,道:“有好些。”
最少没有从前那种用一下就能明显感知到血条在掉的情况。
江家家主轻轻颔首,直起身,浅笑着道:“这里一直有在打扫整理,一会儿你可以回那个房间,也可以出去转转。”
江云疏点点头。
顿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忙开口问道:“家主,那个人呢?”
江家家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跑了,我们没找到他。”
江云疏沉默了下来,当时那个情况,他竟然还能跑得掉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江家家主笑道:“并不意外。那是赵家的秘法,‘请神’,请供奉的先祖降临相助。”
“供奉?”江云疏愣怔地问道。
江家家主颔首,只道:“死亡不是终点,并不意味着消亡。”
江云疏点点头,她没有问题了。
江家家主朝着她一笑,转身走出门。
目送他离开,紧接着又有两人送了饭进来。
江云疏下床,洗漱收拾完,去桌边吃起东西。没吃两口,她就推开碗,端起牛奶喝了起来。
…………
没人来找,江云疏就在祖地里转了几天,大多时候待在鲜少有人出没的后方小山坡下,看天看地,发着呆。
五年过去,她已经可以做到像这样短暂地平静下来,看看天地看看人,什么事都不做也可以容忍一下。
不会像五年前那样,终日在房间里不断地徘徊踱步。
山里空旷,清净怡人,鸟雀半是野生半是散养,不怎么怕人,时常会落在江云疏前不远。
也只有这一次再来,江云疏才能走到这些地方,也才知道原来在楼上窗边望见的那个湖里有养着鸭子。
清晨的时候鸭子就会出来,路过的孩子要是带着面包就会给它们分一点,等到阳光明媚了鸭子和天鹅就回水里。
江云疏早上出来的时候,也会特意带一点面包去喂鸭子——
人和鸭子都挺有警戒心,一个掰一口面包丢出去,一个飞快靠近吃了就后退。
多了的面包,江云疏拿去喂鱼或者树上飞落下来的鸟雀。
将手里的面包都解决完,江云疏就去了小山坡下的阴凉处避暑,有时会偶遇出来遛弯儿的猫狗和马。
比较彪悍的猫会叼着湖里的鱼加餐,狗会又怯又凶地对着她吠叫。
马会甩着尾巴绕着她慢悠悠转两圈,对着她嗅一嗅,在马张嘴要啃上她的头发和衣服之前,江云疏会起身远离它。
这里远离尘世,安安静静无人打扰,一片岁月静好。
中午阳光正烈的时候,江云疏一身素白衣袍,撑着油纸伞回去。
吃了午饭,看会儿书就午睡。
午睡起来后,她又拿着书出门去看人,在高高的阁楼上或山上,时而望着下方的人在做些什么,时而看一会儿书。
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很好。
夕阳西下,艳丽橘红的光笼罩整片天地,江云疏起身回去。
晚上的时候他们是不让她一个人出门的。
江云疏吃了饭,要么带着人散步,要么在露台上透风,然后回房间看夜景睡觉。
江云疏感受到了清净的幸福,但她又隐隐有些担心——
她会这么轻易地感知到幸福和满足,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是很容易被外界动摇?
一切是虚妄,随时能如泡影破碎,届时,她该如何应对人间的纷纷扰扰?
她真的可以沉浸在这些幻象里吗?
如何安心……?
于是,她在山中的时候,研究起自己的“螣蛇”印记。
这东西对她的身体还是会有损耗,只是比从前而言,它像是有了什么新的能量供应,从她身体汲取的养分少了很多。
他们说她很幸运,她不知道她幸运不幸运,但就事论事,她觉得这玩意儿有些像寄生虫。
没两天,江云疏找了这玩意儿两个十分实用又划算的技能——
“惊吓”和“威慑”。
找到后,江云疏也没有练习。这东西不论熟练度,用一次都是要从她身上讨回来的,她舍不得用。
她还不想死,谁要用命去饲养这东西啊……
…………
下午的阁楼上。
这里的风景看腻了,江云疏转过身,要走。
“哒,哒,哒……”
下方的楼梯慢悠悠走上来七、八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他们安安静静地在这阁楼一层停下。
江云疏脚步顿了一下,从他们旁边走向楼梯。
一只手突然横在她面前。
江云疏停下脚步,侧头瞥了旁边的少年一眼,这才注意到他们脸上似笑非笑、神情戏谑。
江云疏没什么反应地收回视线,脚下一动,绕过那条手臂,继续往楼梯方向走去。
那少年顿时眉头一挑,轻轻“嘿”了一声,转身朝向她。
一道道白衣人影拦在了前方,江云疏环顾一圈,七、八个少年慢悠悠地走动着围住了她。
“什么事?”
江云疏神情平静淡漠地看着走到她前方的一个少女,淡淡地出声问道。
那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眉眼间带着矜贵,微扬的嘴角透着傲气,然而她盯着江云疏的双眸却满是森冷怨毒。
江云疏心中奇怪,面上却是平静淡然依旧,目光不躲不避地看着她。
“哈……”那少女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她凑近江云疏,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认识你吗……?”江云疏心里想着,面上不语。
那少女瞬间爆怒,漂亮精致的面容扭曲狰狞,双眸中霎时充斥着仇恨的怒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害死了我的人转头就忘……”
江云疏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是我杀的吗?”
什么?
江安然闻言一愣,随即愤恨地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怒道:“当然是你!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
江云疏心中无语,面上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又问:“杀死她的人,是我吗?”
看着那双漆黑透不进光的眼眸,江安然身形猛地一僵。
江云疏的这双眼睛真的很奇怪,同是墨色的眼眸,却与江家的任何人都不像。
被这双诡异的眼睛静静注视着,爆怒的江安然霎时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忍不住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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