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千楼望着钟诺玲半晌,缓声道:“都督年纪轻轻就已是镇西公,手握西北兵权,又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年在边关平定叛乱、抵御外敌,立下的功劳早已让朝中不少人坐立难安。若说朝中还有谁会与您作对,且有能力布下这等局面,想来想去,只有那位如今权倾朝野的中书令——柳明远。”
钟诺玲神色平静,只淡淡道:“柳明远?他与我素来无甚交集,怎会费这般心思对付我?”
“无甚交集,不代表无甚嫌隙。”浮千楼道。
“都督可还记得,年前你平定陇西叛乱后,陛下本欲将西南五州的军政大权尽数交予您掌管,却被柳明远以‘兵权过盛,恐生祸端’为由驳回,最后只给了你西南凉州、甘州两州的管辖权。”
“当时你只当他是为朝堂制衡着想,可如今细想,柳明远出身文官集团,素来忌惮武将掌权,尤其是您这般年少成名、深得陛下信任的武将,早已成了他眼中钉。”
钟诺玲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意外:“不错。”
浮千楼难得心中得意,作揖道:“都督教导有方。怎么样,都督,上回的话本子还没读完,能不能?”
钟诺玲弯了一下嘴角:“不能。”
这人还真是固执。浮千楼正要再为自己争辩几句,就见她转身继续往前走,浮千楼遂停下话题跟上去,问:“都督去哪儿?”
“校场。”
“要去看练兵么?”浮千楼道:“我也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并肩走到了校场边缘。
往日只供新兵操练的校场,如今被一道矮木栅栏隔作南北两区。北区是刚调防来的中军,南区仍属本地卫所的兵士。
此刻晨光正好,两方同时开练,高下立判。
中军的校尉正带着兵士演练长枪阵,只听一声令下,百杆长枪齐齐前指,枪尖寒光凛冽,队列进退间丝毫不乱,连脚步声都踩着同一节拍;
再看南区的卫所兵,刚学鸳鸯阵的基本站位,有人记错了左右方位,有人还没握稳手中的短刀,带队的百户站在土台上,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纠正队形,吼声几乎要盖过校场的鼓声。
浮千楼往北区望了两眼,又转头看向南区,忽然皱眉道:“中军练的是……叠浪枪阵?”
钟诺玲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带赞赏:“你认得?”
“都督给的兵法书里有记载。”浮千楼指着中军的队列,条理清晰地说道:“前排兵士半蹲持枪,中排兵士直立挺枪,后排兵士斜举长枪,三层枪尖错落排布,像海浪似的一波接一波往前压,这就是叠浪阵没错。”
此阵对付骑兵最管用,能层层阻挡马队冲击,可缺点也明显,若是遇上灵活的轻步兵绕后,打乱后排阵型,整个枪阵就容易散架。”
说着,他又点评道,“不过中军这阵练得是真扎实,反观卫所兵……”她指了指南区,“鸳鸯阵的左右两翼的刀盾手和长枪兵都站混了,真遇上敌人,怕是连阵型都摆不出来。”
钟诺玲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校场,沉默片刻,忽然勾起唇角,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殿下真不愧人中龙凤,悟性极高。”
“不及你。”浮千楼望向钟诺玲。
世人都以为,女子就该困在深宅大院,描眉画鬓,等着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别说是披甲上阵领兵作战,就算踏入军营,学些武艺、识得兵书,都要被人嘲讽“女子柔弱,难登沙场”。
能迈出那一步的极少,纵然迈出了,也不得旁人理解。
而她,偏偏就是坐镇边关,帅旗所指,军心所向的大将。
说出去,谁信?
钟诺玲怔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目光又落向远处的演武场,落在操练的新兵身上,完全没看见身后浮千楼眼底闪过的暖意。
“谢谢。”浮千楼在心里轻声道。
风渐渐地小了下来,玉门关的新兵,练了几次后,有所熟练,不如一开始那般慌张。
列阵初见成效,钟诺玲与浮千楼也在此地站了许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表哥!楼大哥!”
浮千楼回头一看,正是谢子衿。随即唇角勾起浅淡笑意,抬手拍了拍谢子衿的肩“:操练都结束了?”
谢子衿顺着他的力道晃了晃,手里的布包还晃出了点窸窣声,仰头笑答:“早结束啦!我看你和表哥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就去灶房拿了点刚烤好的栗子,还是热乎的呢。”
说着就把布包往浮千楼手里塞,眼睛弯成月牙:“楼大哥,尝尝,刚才我试了,甜得很。”
他们二人互相客气,钟诺玲在一边冷眼旁观,似是看不下去,不耐道:“有事就说。”
谢子衿猛地回神,拍了下脑门,道:“哎!我差点将正事忘记了,刚都尉府来人了。我本想找林校尉,林校尉不在,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你在这。”
“来的什么人?”
“是京里派来的,说这次咱们守住了玉门关,朝廷要给你颁赏。哦对了,还有一位,是……是镇北侯府的二公子,谢云庭!没错,就是谢云庭,他也跟着来了。”
“谢云庭?”钟诺玲沉脸:“他来这儿做什么?”
谢子衿摊了摊手,“我哪清楚?人这会儿还在门口候着呢,你不去瞧瞧?”
钟诺玲默了两秒,抬步往外走:“走。”
系统听到了,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这谢二公子真是‘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呀!”
原来,腊月廿三那天,京郊潭柘寺的香火比往常旺了数倍,谢云庭本是陪母亲来还愿,却在山门外的石桥边,撞见了一行人。
彼时暮色初垂,檐角铜铃被寒风拂得轻响,他正低头给车夫吩咐着什么,忽闻一阵清浅的环佩叮当,抬眼望去时,恰好见着一顶素色帷帽从马车里探出半角。
垂落的银线流苏被风掀起,她一身月白袄裙沾着细碎梅瓣,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只那一眼,便让谢云庭失了神——不过是惊鸿一瞥,谢云庭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后来才从随从口中打听出,那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朝安郡主,因体弱来寺里求平安符。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街景晃了一路,他脑子里却全是那半张隐在帷帽后的脸,夜里竟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烛火暗自发誓:此生若不能娶朝安郡主为妻,便终身不娶。
换回女装的钟诺玲本想出门透透气,谁想到会碰上这么难缠的人。
谢云庭这边刚动了心思,镇北侯府派去提亲的媒人,就被郡主府以“已有婚约”挡了回来。谢云庭得知消息,着实萎靡了好几天,连出门赴宴的心思都没了。
可当他得知她的未婚夫就是那行踪成谜的二皇子后,心思又蹦跶起来了。
打那以后,谢云庭便总找机会“偶遇”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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