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玄在这里心算着大衍筮法每一爻出现各种卦象的概率，与这道士的比较，那边道士已经算出了一卦。
辛玄看那坎上坎下，险上加险之卦，也不算那概率了，只笑着看这道士准备怎么解卦。
不管这卦算得对不对，拿人钱财算卦，就不能直接拿着这种卦象直白解读，接下来他就看这道士如何爻动变一卦来哄人了。
宋岱自然没有错过辛玄这声轻笑，她凑近些问，“这是什么卦？”
“这是坎卦，坎为水，也就是险境，上坎下坎叠加可谓坎上加坎，险之又险。”
宋岱刚才也听出辛玄在质疑这道士简化的卜卦方式，听了这话也跟着笑话道士，“也许他这算得很准呢？这卦也正应验着他今天给人算这卦风险重重，要险中求生了。”
两人凑在一起笑话人的时候，道士也略皱了眉头。
他并没有遮掩，稍微懂一些卦象的，看到这两个阴爻夹一个阳爻也认得出来这是坎卦，坎卦的意思哪怕不识字也听得出来是坑穴险境，现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就也有如宋岱辛玄这般私底下交流卦象的。
但是道士面上是略显严肃，并不慌张，左手捏着那根签子掐算，另一手则写出了另一卦。
上下两卦都被这道士做了大变动，成了震上兑下的归妹卦，辛玄看了不知道道士为什么要选这一卦，但看到那边一脸忐忑看着道士的锦衣少年，再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身侧的燕燕，他才算是懂了。
这敢在街头摆摊的道士自有自己的本事。
此时他已经指着自己算出来的这两卦开口了，“此事本是坎上加坎，难上加难之事。”
“但是呢？”锦衣少年听得出来这道士在卖关子，着急问他这事还能不能有个好结果。
道士指了指天说，“但是时逢五月，榴花将开，您只需坦诚相待，则雷震于泽，雷鸣水动此曰归妹也。”
“嗯……”锦衣少年听着让他坦诚待人连连点头，但是听着道士这就说完了，又迷茫地看着他，“这……什么雷什么水，什么归妹是什么意思？”
《易经》深奥难懂，所以除非是有家传，年轻人没读过这书也很正常，但是这少年人反应不过来显然不止是因为听不懂道士的暗示。
因为他旁边的几个兄弟已经不留情面的笑了起来，“有雷有水，这不是正要起云雨呢！”
锦衣少年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你在胡乱解些什么，我可从来没听说你还学过解卦。”
又有另一个少年跟着笑话他，“我是没学过解卦，但这道士都说石榴花了，你还不明白吗？”
没等锦衣少爷答话，其他几人已经齐声起哄起来，“哎呀，哎呀，多子多福！好事将近啦！”
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听到这种喜事也跟着笑起来，直把那算卦的少年人脸羞得不愿见人，他旁边的朋友却还又拿出了钱来，“没有跟你这道士说是什么事，居然还算得挺准，来给我也算一算吧。”
人群中其他人也有意动，一时间这个简陋小摊前要算卦的人便排上了队，宋岱和辛玄则没再继续看热闹，而是走了出来继续逛布料店。
“这道士卜卦不知如何，在识人上倒是有一套。”
“所以你也觉着，他就是看这小孩扭扭捏捏看着像是要去见女郎的，编了一卦哄人？”
辛玄回想着刚才道士卜算的步骤，摇摇头，“不确定，我没什么卜卦的天赋，更相信我所见的一切，刚才看他算卦更多些，也没注意那孩子表现得是不是足够明显，让他能够做出推断。”
“哦。”宋岱也不太在意这事，可能因为刚才正听到了石榴花，她一招眼就看见了一条石榴色的下裙，扯着辛玄走过去，“那个颜色染得真漂亮啊。”
辛玄跟着宋岱走进这家店，就看到那石榴红的裙子虽然颜色好看，还是轻薄的纱罗，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你这店里怎么都是些素色布料，没什么花色的。”
宋岱年轻爱俏，就喜欢些鲜亮花样，这石榴色是好看，但是走进了看居然连暗纹都没有。
冷冷清清的店里懒洋洋靠在柜台边的掌柜，看见有客来，听了这话就赶紧迎出来解释着，“我们这布料虽然没有花样，但是这料子您摸摸，绝对上好的蚕丝，丝罗轻薄透气，这天眼看着热起来，最是需要这么一件了。”
“嗯嗯，这料子我喜欢的，颜色很好，但有没有带花样的。”宋岱懒得废话，见这掌柜自夸也没与他争辩这料子好不好，只问他有没有别的花样可以拿出来。
掌柜的看着宋岱说喜欢这颜色，满脸都是不作伪的笑，“您看我们这独一家的颜色，我们这试染出来就觉得这素色就最是好看，其他的纹路都差了些，看您像是外地人，您要是喜欢这布料，我们店里就有裁缝，又便宜又快，最是划算不过了。”
这店里自带裁缝确实是个亮点，宋岱又在这店里的一堆素面料子里看了看，并不完全听这掌柜的解释，“但是这太素了总像是里衣，拿出来穿的还是应该多些纹样才好看吧，不然让人看了还以为我没钱买有花纹的布料穿呢。”
掌柜无奈，只能再指向一边的的条纹布，“如果不喜欢这素面的，要不看看这里。”
辛玄也细看过了那石榴红的纱罗布料，“这纱罗织工不差，不至于做不出来花样，为什么之前看的店里有不少各色花罗，你这店里却没有？”
店家自然是不愿意自揭短处，但是被两人接连逼问，知道这次的生意恐怕和之前一样难做，他索性明明白白解释起来，“不知道二位是不是本朝人，知不知道今年大魏灭佛？”
“知道，这灭佛不就是关寺庙毁佛像，还影响普通人穿什么衣，织什么布吗？”
正是因为宋岱和辛玄都很清楚朝廷发布灭佛令后做了些什么，更不明白这与这家店的布料没有花纹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比如这莲花纹忍冬纹都是常见花纹，我这一处就被人找上来说是不尊王化，私崇佛教。”
“那牡丹？”宋岱指着辛玄头上还簪着的花问。
“听说寺庙里也喜种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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