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公子,”奉壹疑惑的来回看着两人,“你俩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二人异口同声,倒给奉壹吓了一跳。
黑灯瞎火,怪骇人的。
满屋的桌几没有一盏灯,奉壹费了一番功夫,大人长大人短的追着军需官喊了半天,才拿到了一个小烛台,置于桌上。
火折子爆发出一簇小火苗,离灯芯还有一直宽时,被阿乔猛地打断:“别燃灯!”
奉壹怀里的小布袋跟着抖了一下,“怎、怎么了?”
今晚这氛围当真怪怪的。
“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在,也不用看字,就黑着吧。”
“公子,”奉壹朝着江逸的方向说道,“那火折子我给你留桌上,在过半个时辰武器库换值,我得早些过去。”
说罢,奉壹轻轻扯开一条门缝,寒风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贴着门钻了出去。
“他去哪儿作甚?”
“妘繇让我做事,总不能不给人。话说,你不爱吃核桃?”
她拨浪鼓似的摇头。
“记下了。”
屋内被火盆烘了许久,有些闷热,阿乔扯了扯衣襟,“也送你回来了,到了屋子里总不会再有人找麻烦了,我回去了。”
她想了一会,实在是没有赖下来的理由。
什么于礼合不合的,是沈清姿该考虑的,关她阿乔什么事,她素来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等一下!”
江逸站的很远,捏着指节,犹豫半天,“睡这儿吧,卯时之前再回去,总比被人挤着好....我抱着被子睡另一间房。”
这屋子仿制四合院布局,但没有院墙,也没有东西厢房,一间正房带两间东西坐向的耳房,一间用作浴室,另一间给小厮住,兼放一些杂物。
“对了,奉壹烧好了热水,就在另一间耳房里,你脸上和手掌的伤不能一直捂着,洗漱一下,早点休息。”
阿乔一听可洗漱还能赖下来,眼睛都亮了,猴急的推开耳室的门,腾腾白气扑面而来,熏得脸红扑扑的。
于礼不合四个字,她没想,他不提。
关了门,她手脚麻利的拆开闷了一天的绷带,秀发打着卷儿的散落,上衣掉在地上,因衣服夹层的芦苇杆还有水分未干,上衣被冻的有些发硬,砸在地上的声响,在黑暗和绝对安静中,分外清晰。
接着响起微弱的窸窣声,微弱的可被呼吸掩过,此刻却敏感的无孔不入。
她舀起一瓢水,仰着脸,浇了下来。
水流在乌黑的长发间穿梭,沿着发尾滴滴答答的砸到地上。
接着是第二瓢水,整整一片水帘,滑过纤细的脖颈,在锁骨处分了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走了一遭,顺着脚踝指尖淌下,在足下汇成一汪小小的水潭。
一瓢水接着一瓢水,淋得差不多了,以手作勺,舀起木槿叶熬成的汁液,涂在秀发上。
水滴声断断续续。
屋外,江逸翻过倒扣在茶盘里的茶杯,倒了一杯凉水。
一杯饮尽,阿乔也换上新衣衫,披着半干的头发推门而出。
另一扇门关的严严实实,她拿不准江逸睡了没,悄声道:“先生,好梦。”
她刚准备往被褥里钻,就听见屋那头的声音:“上了药再睡。”
她在昨天拿药的小柜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摸着。
“先生,没找着。”
“就在床头的柜子里,你好好找找。”
她立马仔仔细细地摸了一圈,最不可能的边角都摸过了。
“真没有,我都找遍了。”
她有些急了,偏生屋那头的人像在躲避什么似的。
“怎么会,你再找找。”
耳房的门被倏地推开,她指着柜子,因不被信任有些生气,“都说了没有,不信你来找嘛。”
木槿汁液特有的被阳光烘过的青草气味,混着她的气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举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
放下茶杯,他也在柜子里找了一圈,确实没找着。
黑灯瞎火的,两个人没差点把屋子给翻过来,最后还是在床脚摸到了白瓷罐。
刚找到膏药,阿乔就一屁股压在床上,摆明了一副不想同他讲话的样子。
药膏看样子是递不过去了,江逸只得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阿乔见状慌忙阻断道:“别燃灯!”
这是今夜第二次了。
“我看不见,那你自己来。”
怎料她两手一摊,高高地举起翻着的手掌心,伸到他面前,离得近了,白乎乎的掌心和指腹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翻着红红的皮肉,有几处本来结好了痂,也被磨掉了。
见他扭开盖子,这双手掌立马落到他袖口处,乖乖地等着上药。
掌心冰冰凉凉,她立马把红肿未消的半张脸伸了过去。
她虽然踢了人,但脸也挨了一拳。
那几个人是下不来床,她也有破相的风险。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先生,不是这儿,”她歪了歪脑袋,唇角恰好撞上他的指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发间的青草气息,在万物枯萎的季节格外突出,发梢凝了许久的水珠恰好滴落在他虎口上。
他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
“老老实实的别动!”
“哦。”
他指腹轻轻弹了一下,“是这儿么?”
“是。”
这次只出了声儿,脑袋半寸都没点。
到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开始没话找话起来。
“临走前再缠纱布,不让燃灯,当心缠瓷实了,眼睛鼻子嘴巴全给你遮住,反正我也看不见,不见者无罪。”
阿乔未接话。
屋内一旦亮堂起来,人脸和心也要跟着一同敞亮,但她就不是个敞亮的人。
甚至妘墨还特意跑过来告诉她,她和江逸不是一路人。
但她就是贪恋他的温暖。
有黑暗做掩护,她就能心安理得的在回沈家前把这里当成归处。
她才能肆无忌惮的说出心里话,自私卑劣、娇蛮任性,她都不在乎。
就像这身妘家的步兵军装,穿着它,她就能躲在这身衣服后,理所应当的甩着胳臂大步走路,被人欺负了就狠狠地揍回去,能动手绝不动口,以往宴会最烦那群世家女挤眉弄眼唧唧歪歪,打到服了,下次就知道怕,心有所畏,才不会到她面前招惹是非。
现在整个军营,除了骂她无耻外,无人敢找她晦气。
“你最近怎么了?一直在躲我。”
拧紧盖子,他脚尖探路,摸着黑把瓷瓶放回了昨日的地方。
“我说不出。”
“你不说,我也猜不透。”
“那说说先生吧,你好像很会照顾人。”
江逸打开抽屉,笑了笑,“因为以前经常这么被照顾。”
阿乔愣住了,这是与她截然相反的经历。
她轻轻甩了甩脚,未系带子的布鞋落在了黄花梨鞋榻上,双腿蜷着,将双膝拢进怀中,背部抵着墙,头枕在手臂上。
好了,全身上下都有了依靠,她才开口说道:“说说吧,我想听。”
话本里向来不屑这种风平浪静的家长里短,戏剧戏剧,就是要一波三折,否则便是流水账,算不得故事。
白日已经够累了,此刻她就想在最安心的地方,暖一暖心房。
眼帘半垂,无边的黑暗里谁也瞧不见谁,屋子被烘的暖洋洋的,让人五感迟钝,更愿意敞开心扉。
这也是江逸三年里,第一次如此平静的回忆往昔。
往事不可追,再相忆,犹如昨日,自欢喜。
“小时候体弱,出不得门,哥哥姐姐在外面看见好玩的好吃的都想往回带,有一次甚至把人家的厨子借了来,就为了让我尝尝不一样的槐叶冷淘。兄长兴奋地冲进院儿里,提起我就往厨房奔去,等着下面。”
“那是什么味道?”
“我那时年幼,只依稀记得那家人会在盛夏日落时分采摘槐树顶最为鲜嫩的叶子,淋过晨露,又晒了整整一日,嫩叶香气馥郁,闻着有木头和玫瑰花的香气,焯水研磨和面,煮熟后浸于泉水,经齿冷于雪【1】,唇间留香,还有山泉特有的清甜。”
阿乔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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