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郁雪非颤抖着抽出那份资料,甫一翻开,江烈的照片便跳进视线。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始逐字逐句地看上面的文字。
简直是把江烈查了个底朝天。
哪年入学,高考成绩如何,跟着哪位教授做课题,绩点多少,学院排名第几……连江烈哪年被郁友明收养,生父生母姓名都清清楚楚。
最致命的是,这一份份报告推导出唯一的结论,就是郁雪非与江烈绝非情侣关系。
他知道她在撒谎。
商斯有与司机都下了车,只留郁雪非一人在逼仄的车厢内,毛骨悚然地翻看这份文件。不知看到第几页,她猛地把文件夹合上,心跳不可抑制地开始加速。
他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这些信息并不难查,难的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仅凭一面,就能调动所有关系网络,把底细调查得那样透彻。
那么她呢,他又了解多少?
郁雪非仔细回想,实在不明白之前在什么地方让他起了疑心,更不理解为何会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查。商斯有喜怒无常,连生气都看不出端倪,她根本没有回溯的头绪。
郁友明教育她,孤身在外要懂得忍耐,有时候退一步能省掉很多麻烦,哪想有朝一日,麻烦会主动找上她。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商斯有准备好这份资料,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么无论今天是不是鸿门宴,她也不可能逃避。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乱了阵脚,至少要弄清楚商斯有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雨声不知疲倦地往脑海里钻,针扎似的疼痛在头皮表层一点点渗开。郁雪非闭上眼想平复心绪,昔年林城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
它们潮水一般涌来,不断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深呼吸几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把资料放回原处,伸手推开车门。
这是个死局,能不能走活要看商斯有的意思,而她能做的就是抓住这微茫之火。
*
北京的高档场所基本有两个特点,要么位于闹市,极尽现代化;要么用从前府邸宅院改成,古韵绵长。
今天来的地方属于后者。
不过正儿八经的王府多半都被划为保护单位,虽然后人可以居住,却不能用作商业开发。这间院子往前溯是二品武官居所,被孟祁收来改成了餐厅,会员制,一般不对外开放。
菜么说不上多特别,胜在清静,再加上孟祁身份在这,少不了捧场的人。
商斯有来得不多,也不带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大部分时候是商业宴请,都会提前跟孟祁打电话说一声,今儿突然杀到,让他意外不已。
“我说商川儿,你搞四不两直呢?一声不吭,自个儿跑来吃饭?”他抻长脖子往商斯有身后张望,“真没个人跟着?”
“车里。”商斯有眼皮轻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看不清?老花吧。”
孟祁愤然收回目光,“行行行,都跟你似的,配副眼镜装文化人,仔细往后我孟大少的美名远扬在外,你就不能靠这斯文模样骗小姑娘了。”
“什么叫骗?”商斯有反问,“我骗过谁了?”
“是,都是您魅力四射,人家都来巴结。”
即便孟祁不想承认,但商斯有这绅士风度真是女孩克星,从小到大都招人喜欢,他们这圈子里谁拿出去不是万里挑一的,偏偏在商斯有跟前也得逊色。
孟祁衔着烟,拨动手中火机砂轮,“什么时候看见你上赶着去巴结别人,那才真稀奇。”
他低低笑了下,“怎么没有?送人东西还被退回来,见我跟见阎王似的,还要叫人陪着,生怕我给她吃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孟祁点火的动作一顿。
“不是,真的假的?”
“真的。”
“谁啊?”
眼下商问鸿可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哪家姑娘不长眼,敢甩脸色给他家公子看?
商斯有但笑不语。
从小到大多少年,孟祁最讨厌他这云里雾里的劲儿,说话藏一半,剩下的留给别人去猜。
可今天不同,露出来的这一半,也够令人遐想了。
他吐了口烟,掐指盘算,“你这怎么没声没响地就跟人暗渡陈仓了,让我猜猜是哪家姑娘,要说现在还单着,且敢得罪你的,那可真不多……”
商斯有一把拍掉他的手,“甭算了,接人去。”
孟祁懒洋洋回头,瞳孔瞬间放大,“这不是那个谁嘛!”
“乔瞒瞒的老师,是不是?”
上回商斯有把她领来介绍给乔瞒认识时,他就有印象了。不说别的,那股子仙气真的难得,足以叫人过目难忘。
车就停在门口,过于丰溢的雨水顺着滴子往下坠,汇成一条条珠链。
郁雪非才推开车门,侍应生的伞就递了过去,不让她沾湿分毫。
檐廊下,两道目光投在她身上,一道平静,一道讶异。
她看了眼孟祁,抿抿唇,求助般地睇向商斯有。
“孟祁,你叫他老孟就行。”
郁雪非还是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孟先生。
“欸,别客气,实在不行直接叫我名儿吧,这听着太尊贵了。”
那么左右逢源、人情练达的孟祁,怎么瞧不出这其中的蹊跷?就他们半生不熟的模样,很快叫他咂摸出一点因果。
看着倒不像是因为给乔瞒找老师认识的,正相反,应该是借着这个由头好接近才对。
就说呢,川儿再怎么心善,也不至于去操心乔瞒瞒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爱好,只能是另有所图。
想归想,他倒是没忘了自个儿老板的身份,立马挂上张热情笑脸招呼道,“小郁老师喜欢吃什么口味?八大菜系任选,咱这儿的厨子可是国宴水准。”
郁雪非苦笑一下,哪有她说话的份?更何况她也没吃饭的胃口。
见状,商斯有开口打发他,“招牌菜你看着安排就行。”
孟祁耸了下鼻子,错肩离开时冲他挤眉弄眼,“啥情况啊?”
商斯有没理他,信步向刚刚协调出来的包厢走去。
郁雪非提步跟上。
拐过回廊尽头,眼前一片开阔。亭榭间,飞岫叠翠,池景方正,将北方园林筑山理水的特点发挥到极致。
行到水穷处,人声渐渐远了,四周清静下来,只有雨打竹叶的响动。
男人忽然停下来,半回身淡淡瞥她一眼,郁雪非的脚步也随即顿住。
她今天穿了一件改良旗袍款式的连衣裙,开叉不高,裙摆垂在小腿中段,极淡雅的杏色,立在那儿似一支亭亭的荷。
刚才商斯有就想告诉她,第一次遇见时,她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那日原本是陪几位长辈吃饭谈事儿,他应付得疲惫,找了个由头到廊下透气,正巧见她背着琴包匆匆赶到。
北国灰蒙蒙的早春,她像是一阵灵动的雨,倏忽下到他心里。
那时候她不怕他,甚至主动走到他跟前问,“先生,请问一下菊篱往哪儿走?”
他的惊鸿一瞥,她却印象全无,还要找些虚与委蛇的话来恶心他,商斯有不免觉得恼火。
原本没打算这么图穷匕见地拆穿她说谎的事情,不知怎的,每见她退缩的模样,他心里就生出别扭的占有欲,逼迫她向自己靠近。
商斯有的话像一柄寒刃,径直刺破无边的沉默,“资料看完了?”
“看完了。”郁雪非心如擂鼓,拿不准该用什么语气跟他交涉,心虚得连目光也不敢递上,只能垂眼看自己的脚尖,“对不起,我不该骗您的,主要是之前的情况下,我想跟您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就没有多说……”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如果说第一次是不方便,那我今天问你为什么也不讲?”
她被问得哑然,唇蠕了下,没出声。
“郁小姐,被人耍的滋味很不好受,更何况你耍我不止一次。”
他缓慢踱步靠近,本就高大的身形被云影进一步拉长,落下的阴霾一寸寸将她吞没。
察觉到危险,她下意识往后退,“是我不对,我向您赔礼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将错就错,不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
“你怕我,是不是?”
郁雪非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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