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因着这句话而彻底凝滞。
小药识趣离开,走前还顺手掩上了门。
木门合上后,逼仄的小屋内便只剩下展沛和裴恕之两个人。
分明遭到了质问,可裴恕之却并不显得慌忙。感受到展沛目光中的审视和打量后他也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径直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展沛问这个问题的真正意图。
“其实女君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初见时便知晓了你的身份,而是想问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在蓄谋接近你,对吗?”
展沛没想到他会直接点明这一点,眸光一闪,没有否认,而是坦然承认道:“对,我是想问这个。所以呢?夫子,你是吗?”
展沛在等着裴恕之回答自己的问题,裴恕之的目光亦同样落在她脸上。
那目光像一滴雨,很轻,很冷,有那么一瞬间展沛甚至觉得自己从那视线中感受到了委屈,但随着面前人微弯起嘴角,轻轻眨一眨眼睛,那种感觉便又猝地消失,变成错觉了。
然后展沛听见他说。
“女君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裴恕之神色平静,语气同样是寻常时候的温和。
“当日杏园偶遇是真,后来对局开解,赠药也是真,再后来的无所不谈,倾囊相授也同样不曾掺杂半点假意。我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便认出了女君,但仅仅只因为这一点,女君便要认定我后来的一切都是蓄谋接近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极轻,笑容里也逐渐泛起苦涩。
“若只是为了那一纸婚契,女君大可不必如此羞辱我。”
展沛许久没说话。
她一瞬不转地盯着裴恕之,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在撒谎。可男人不避不让,只坦然任她打量,眉眼间除了些许疲惫与失望以外便再看不见其他。
展沛于是眨眨眼,突然笑起来,屋子里凝滞的气氛也随着这个笑容而骤然变得松快:“夫子真是错怪我了,我怎么会是在羞辱夫子?不过是被那份突如其来的婚契吓到了罢了。毕竟夫子从前可从未和我提起过你我之间竟然定有婚约,还是祖母亲自许诺。”
她话语间隐含质问,裴恕之闻言却只是苦笑:“我年长女君整整七岁,女君又称我一声夫子,此事说出来不亚于罔顾人伦,女君让我如何能够开口?”
“……”
好吧,好像确实是这样。
展沛无言以对。
“更何况……”
裴恕之轻轻侧开脑袋,叹息道:“我知道女君只当我是兄长,并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也能看出女君心里喜爱之人并不是我。”
展沛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喜欢展常钰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她一时间彻底哑口无言,终于再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只得讷讷道:“既然如此,那夫子又为何在老师面前说那些话?”
可是这一次,裴恕之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转头看向展沛,目光将少女深深烙印的同时眼底也一同倒映出她身后的那那片被窗外的竹林染成碧绿色的天光。
少女立在其中,纤尘不染,眉眼精致。
一如当日杏园初见,她裹了满身的花香,在一场飘扬纷飞的素白花瓣雨中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入他的怀抱。
还很青涩的五官轮廓和她的母君,那位整个元景最尊贵的女人几乎如出一辙。于是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自己怀抱里的人便是那张婚契上写着的另一个名字的主人,这个偌大王朝未来的主人。
他的,妻主。
过往一切坚持都在那一刻被彻底推翻,然后便是毫无道理的沦陷,沦陷,再无法回头。
“长玉。”
从未预料到的亲昵称呼从面前人的口中吐出,使得展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从脊背到后脑猝地泛起一阵麻意。
“……嗯,嗯?”
猝不及防间她甚至忘记了计较裴恕之竟然放肆到敢直呼她的小名这件事。
展沛看着裴恕之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逐渐变得更轻,几乎近乎呓语。
“我也是有私心的。”
展沛蓦地怔住。
裴恕之正看着她,那目光再不复方才的清醒,而是异常温和,异常柔软,仿佛化作一捧蜜糖,丝丝缕缕地缠绕住展沛,要一点点将她缠住,直至整个人都被裹进其中,彻底吞没,连手脚都无法再挣动半分。
展沛动弹不得地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抬步向自己靠近。
那腰间垂落的环佩便也随之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落入耳中只让展沛觉得莫名心烦意乱。
胸膛里心脏的跳动逐渐变得杂乱无章,展沛只觉得眼前的人仿佛突然之间变得很陌生。
他不再是她的夫子,她心里的兄长,不再是过去那个她曾无比敬重的人,也不再是别人口中那个鼎鼎大名,才华横溢的少年天才,而是脱皮换骨,成了别的什么精怪妖魅。
他缓缓朝自己靠近,口中说着呢喃爱语,举止言谈间似乎全是不端庄的勾引。甚至就连那双平日里总显得温润平和,清冷高傲的凤眼都在此刻突然变得妩媚,低贱起来。
让人忍不住想要肆无忌惮地折辱,玩弄,破坏这双眼睛的主人,将那目光涂抹上自己的颜色。
展沛心下重重一跳,猛地别开了眼睛。
我在想什么,我难道也疯了吗?
她很吃惊地在心里自言自语,耳根泛起剧烈热意。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展沛有意逃避,可那声响却还是在逐渐靠近。高大身影靠近,阴影也一同没过来,逐渐将展沛身边的光亮一点点侵占。
她被笼罩住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可若那被女君所喜爱着的人真能如愿成为女君的王夫,那我定然会预备下重礼恭贺女君得偿所愿。”
随着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而下意识向后退的脚步因为被轻轻握住了手腕而硬生生地被迫止住。
展沛和裴恕之之间的距离变得前所未有的亲近。近到展沛能感受到男人说话时湿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廓上的湿润和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浅浅的,从展沛第一次见他就曾闻到的苦涩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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