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看不懂你。”穆和青看着又重新坐回她身边的江沐。
“抱歉，我的错。”江沐道歉。
穆和青移开视线，默默攥紧了拳头。
好想打他。
江沐这回老实多了，规规矩矩坐在穆和青身边，完完整整讲了一遍他和暴魇的接触过程。
他看到暴魇，礼貌请他离开，暴魇不爽，掐住他脖子，他表明身份，说明理由，暴魇放弃。
大体和他说得差不多，但听起来他的行为正常多了，也不知道他刚刚是装的发疯还是暴露本性。
“别做那种事了。”
她真的怕了这个江沐了。
穆和青的神态放松了点，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倒是没那么拘谨了。
江沐拿出一罐酸梅，神态无辜。“听医生说你吐得厉害，吃点这个应该会好点。我还给你带了漱口水，用这个漱口，嘴里应该会好受点。”
他拎出一大包东西，看上去准备了不少，每一样都是穆和青现在需要的。
江沐要是在古代，绝对是当管家的一把好手。
“谢谢。”穆和青不知道该和江沐说什么，只能道谢。
他看上去很用心，可刚刚又表现出那个样子，她真的拿他没办法。
躲又躲不开，人情也还不掉。
老天，原来七年前不是她人生的大坎，现在才是。
“不客气。”江沐把一颗梅子塞到她嘴里。
穆和青也懒得拒绝，酸甜的梅子倒是真的减轻了她的呕吐感。
她身体舒服点后，就坐了起来。
“七年前，我从华城十三中毕业，你见到的那些奇怪的家伙都是我的高中同学。看到他们，绕着走，别正面对上。”
穆和青是第一次主动说出她和那些家伙的关系，她连父母都没有说过，她只希望江沐能够知道危险，别再作死。
“高中同学？那欧阳竺身边的那个女孩也是你的高中同学吗？她好像有点古怪，似乎很擅长催眠。”江沐在画展上见过丝妃，当时丝妃把穆和青拉走，两人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穆和青低头：“别问，把这些事情忘掉，别来找我。遇到奇怪的事情可以找我。”
她一定会尽力帮江沐解决。
“为什么一直让我别来找你？你还在生我的气？”江沐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你没听说过，好奇会害死猫吗？别好奇了。”
江沐不该和那些家伙扯上关系，所有人都该回归他们自己的生活。
“我不明白，和青。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可怕，那你怎么办？”
“什么？”穆和青怔怔问道。
“你这次住院是因为他们吧，这次只是吐得厉害，下次呢？”江沐微微皱起眉头，“你在受伤啊，和青。”
穆和青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她拽紧了被子。“没有办法的，江沐，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伤，可能还会死掉，对了，你已经受伤了，你脖子上的伤……”
“没事的，医生说过几天就会消失。和青，我只是想，你一个人无法应付，多一个人或许会好点。”
穆和青道：“江沐，你和我根本没见过几次面，不是吗？你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步，你根本不知道在你面前是什么？”
她能说吗？
说多了他就会好奇，好奇就会去了解，了解后会发生什么？
可她总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不安感爬满了她的心脏。
“这和见过几次面有什么关系？有些夫妻相处几十年都能互相背叛，有些朋友才一见面就能是生死之交。和青，我也经历过很多事，我可以帮你。”
穆和青冒出几分火气，她说道？“帮我？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是因为于总的事？”
于总？
江沐脑子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个于总是谁。
穆和青竟然一直以为他接近她是为了这个于总？！
他以为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弥补当初见面的不快，可穆和青竟然还未完全相信他。
“和青，你一直认为我是别有居心。”江沐低着头，他试图压下喉间的涩意。
是他的报应吗？他现在居然难受到无处发泄。
怎么会这样？他以为十六岁后他的情绪就不会再大幅波动了。
穆和青说的有道理，他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他不该这么执着。
“我们很熟吗？江总。离开吧，拜托你了。”穆和青脸也很冷。
她知道她的话一定很伤人，可她今后还有伤害更多的人，包括唐如星和邓倩。
她很害怕啊。
穆和青从小就是个软和的性子，如果不是高中的经历，她现在重话都不会说。
她说了这几句话后，已经难受得想哭了。
她深刻意识到，自己在伤害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人。
穆和青低垂着头，不让江沐看到她的表情。
“好，我离开就是。”
江沐站起来，穆和青低着头，没看江沐。
她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江沐说道：“和青，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很多办法，不需要通过你才能打探到于总的消息。我可以查到那个叫黎示的男人的消息，欧阳竺身边的那个女孩，还有楼下那个……”
不要！
别去打探，别去问，别去想，别去看。
穆和青想阻止他说下去，蓦然发现自己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她拽着被子的手很用力，甚至都崩出青筋。
她在发抖。
这种状态，她很熟悉了。七年前，她刚毕业时，她就是这种状态。
她以为她好了。
原来没有啊。
她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视线虚无缥缈。
她听不见江沐的声音，看不见病房里的物件，眼前浮现的，竟又是七年前毕业前夕的景象。
昏暗的世界中，她看到许多死状凄惨的尸体。她听到很多很多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他们在说：“和青，谁会赢？”
穆和青看向自己双手，血色沾满了她的手。
是她赢了。
可现在，她又输了。
她还是没法回到现实生活，还是没法过上正常的日子。
现在，还要有一个人因她而死了。
她闭上眼，黑暗世界中低语更多，那些扭曲的笑脸一张张展现。
“和青！”
“和青，你怎么了？”
江沐焦急的脸出现在穆和青的视线中，那些扭曲笑脸如潮水般退去。
穆和青眼中只有江沐了。
她发现，江沐其实长得真不错，现在的表情倒是挺真实，不像之前，总是笑着，让人看不懂。
床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叹息道：“让病人好好休息，别刺激病人。”
“是，谢谢医生。”江沐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江沐就一直坐在穆和青旁边，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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