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六点,程曼尔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地方,上了一台迈巴赫。
时隔几日,这是她第二次上山,走那条山路之前,原以为又是长久黑暗,没成想隔得稍远时,看见整座山华彩熠熠,数不清的点点星光,在眼前逐渐放大。
程曼尔降下车窗,风将她长发拂乱,“这些灯是……”
“前几日孟先生加急让人布的。”司机如实道:“以前太黑了,大晚上都看不清路。”
她忍不住探出头,扬声道:“孟先生真是个好老板,会为你们安全考虑,之前确实太黑了,上上下下的都不太方便吧。”
司机尴尬地笑了两声。
行至山脚,程曼尔看到隐藏在花草中的植物灯,把脚下的路照得通明,还有悬在枝叶上的铁艺灯饰,与立在其中的高杆灯,这些光原本在一座山面前无比微弱,可聚集在一起时,又能将山林都点亮。
隐于密林下的车道,再无一晦暗处。
比起第一次,程曼尔莫名生出一种从黑暗迈向光明,前途自此明朗坦荡的感受。
上到山顶,还是那位笑颜和蔼亲切,名为方有容的女人接待她,耐心与她说:“少爷还没回来,程小姐先歇息一阵吧。”
没回来正好。
程曼尔舒了口气,回到孟昭延安排给她的房间。
这是一间颇有拿破仑帝政风风格的房间,家具多为胡桃木、桃心木制,注重对称感。木面上,又多以铜鎏金雕刻镶嵌月桂花环、兽爪等符号,整体看下来威严又辉煌。
程曼尔提出想洗个澡,方有容领她进入连着客厅的另一个房间,空间和她的卧室差不多大。
“程小姐,这里的衣服都是给您准备的,但因为缺少您的量体数据,若有尺寸不合的,您告知我,我给您更换。往后每一季度,您的衣服也会从法国运回,所以……”
“等等。”程曼尔听得晕晕乎乎的,“我就想……洗个澡。”
方有容摁了下遥控,一面衣柜缓缓展开,“这里,是存放您睡衣的地方。”
她更惶恐了,鞠了个躬:“我知道了,谢谢您,我自己来就好。”
方有容离开后,程曼尔不敢看别的,只敢看那个打开了的衣柜。
出乎她意料的,里面并没有那种过于暴露的衣服,颜色风格各异,显然连她爱好都考虑到了。
千挑万选,程曼尔做好心理准备,抽出一件黑色吊带真丝睡衣,荡领设计,长度到膝。
如果不联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普通的一件睡衣而已。
她真的很有觉悟。
十八岁,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所有,一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男人,凭什么帮她。
程曼尔觉得,只要知道了钟可星与曲允桑的去向,也算为这段关系画下句号,往后予求,待他厌烦为止,也还算公平。
洗完澡,得知孟昭延回来后在书房,她把头发吹到半干,向方有容问明方向后,只身前往。
推门而进,她一眼望见坐在雪茄椅上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指侧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
瞥见她来,先是怔色闪过,旋即将烟捻灭。
程曼尔一只手紧张地揪着大腿处的真丝衣料,她直接站到男人面前,呼吸肉眼可见凝滞。
“孟先生,谢谢你帮我。”
连尾音也像被冻到了一样,颤的。
孟昭延放下文件,侧眸,神色饶有兴致,“你要怎么谢我,程小姐。”
是了。
一切都在按照她预设好的剧本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可以。”
“那两个女孩,去哪了。”程曼尔轻声细语地,“我一开始说的,并没有……并没有让她们离开学校,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助学金,让她们不再为难我。”
孟昭延抬唇笑了笑,却加深了面上冷意:“意思是,怪我处理得过了?”
“当然不是。”程曼尔连忙否认,垂在肩上的湿发尾也随着她摇头的幅度在锁骨上晃动,“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了。”
男人指腹在扶手上缓缓轻叩,无声的,一如他的回答。
如有实质压力的沉默似乎掐住了她的脖子,程曼尔心脏急促得快跳出胸腔,呼吸却凝成一条绷紧的直线。
她悄然走近半步,身体缓缓弯下,素净纤长的右手搭在扶手上支撑身体,单膝抬且曲起,尝试跪到男人腿上。
他没躲,程曼尔便鼓起勇气,缓缓卸力到曲起的膝盖上,左手攀到他宽厚肩膀处,隔着衣料的触碰,也能感受到掌下的坚实与健硕。
黑色真丝睡衣在西裤上迤成一圈暧昧的波浪,她目光注视着他抿直的唇线,长睫半阖,颤动着靠近,温热鼻息近在咫尺——
他避开了。
程曼尔的唇畔几乎擦过他侧脸,她双目呆滞,愣在原地。
孟昭延没让她尴尬太久,把人扶了起来,握住她瘦弱得能被他的手圈上两圈的腕骨,到阳台处。
外面山林间灯火隐烁,鸦默雀静,能听到海面浪声叠叠,月色如银,倒悬在夜幕中,如一起永远不可触的神迹。
“尔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声音低沉,却不算厚,带些只有耳语距离时才听得分明的磁。
程曼尔缓过劲后没觉得多难堪,倒被他一句尔尔弄得耳根发烫。
“可以。”
“你听着。”孟昭延两手分别掌住她肩头,没用力,“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只讲了一句话,他们怎么理解,如何应对,都是他们的事。”
“可这事明明是因为我……”
“如果你觉得欠我,那就待在我身边,我会让人教你些东西,你好好学。”他把她身体侧过来些许,“以及,我想见你,你就来,可以吗?”
“学什么?”
他没正面回答,只说:“我喜欢听话、懂事的女孩。”
那一刻,她还不明白,这和她想的有什么区别,直到孟昭延的下一句话。
“但不要勉强自己,在我身边,我会无条件尊重你的身心意愿。”
往后数年,程曼尔还是很难形容当时听见这句话的心境。
大概就是,山林间每一盏渺小如萤虫的灯,带着微薄的温意,渐渐凝成巨大的光团,照耀到她的心上。
从小到大,她从不知何为尊重。
以至于方蕙兰骂她可以去“卖”,辅导员说她“出卖自己身体”,她都不觉刺耳,只有内心深处所剩不多的尊严在作祟。
既然得不到尊重,那太过有尊严,也只是折磨自己罢了。
如今,他说“无条件尊重她的身心意愿”。
程曼尔不信他那句“什么都不用付出”,却死心塌地信这句话。
待她怔愣着点头后,孟昭延才说出答案。
“她们出国了。”
“在她们父母没把人教好之前,不会再回来了。”
-
自此,她的生活果然安定下来。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方有容寻了两位礼仪老师,没课时就日夜教导她行走坐卧的细节开始吗?从教她拿茶杯必须拇指与食指握住把手顶部,中指支撑底部,且口红印不能沾在边缘开始吗?
有一次,孟昭延甚至问她,想不想学英语或法语,日后送她去瑞士那所皮埃尔弗别墅学院,一家专门培养女性社交礼仪与风度气质的贵族学校,很可惜,只能用英法两门语言授课。
他认为,在那样的环境下,程曼尔才可能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名媛淑女。
当百度百科告诉她,这所学校要求餐桌两个盘子之间必须相距至少55厘米时,她坚定地拒绝了。
学这些学得精疲力尽倒还好说,程曼尔只觉得有人在她脸上、身体糊上软陶,按照他们的想法捏出满意的面目来。
她从小就在家人脚下战战兢兢地讨生活,乖巧、听话、任由揉搓捏扁,都很熟练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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