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烈阳高悬,藤本月季热热闹闹开了满墙,嫩粉色的花瓣从二楼阳台蜂拥而出,往下生长,渐次拥住窗台与房柱,远远望去,像一条粉色的纱摆长拖尾。
程曼尔垂眸打量着营养桶里将养着的花卉,挑出枯萎泛黄的花枝,捆成一扎倒垂握在手里,预备扔到外面大垃圾桶。
刚踏出院门半步,一道身影猝不及防从植被密集处扑出,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敞开的木栅栏门便再也关不上了。
程光耀面色狰狞,浓郁酒气扑面而来,比她高上许多的个头步步逼近,宛如想把她拆骨吞吃入腹的怪物。
哪怕光天白日,程曼尔也寒毛倒竖。
今天没有预约的家长,得了空,乔姃早早赶去秦朝月那布置生日会,而施安刚下课,还在来的路上,是而店里只有她一人。
“你来干什么?”程曼尔握紧花枝,微凸的钝刺硌着手心。
程光耀环视四周,观察了一上午,知道她店里没人,不屑一顾:“妹妹,翅膀硬了就不管家里人了?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走,跟我去见他!”
“你有病!”程曼尔猛地往后退一步,“现在装什么?不就缺钱了?你要嫌你爸躺医院里花钱,你就拔氧气管!不敢拔我来拔!”
几乎是被吓到的下一瞬,她就强迫自己进入到歇斯底里的对峙状态,猛然竖起一身淬了毒的刺。
“什么我爸?那也是你亲生父亲!”程光耀想拽她手,“你把妈的钱全骗走,这就是你义务!”
程曼尔悄然退到庭院木桌边缘,手往后摸索着什么,“那是她嫁妆!她自己留给我的。”
“嫁妆?嫁妆嫁进来了不还是爸的!以前妈怎么对你,你什么东西?配拿这钱吗?”
她顿时拧眉。
方蕙兰怎么对她,她比谁都清楚。
三年前,拿到外公外婆的房子和家里全部遗产时还不敢相信,后安慰自己,也许曾经那个不屑一顾自己的母亲对她还有一点点亲人之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她认清自己丈夫与大儿子的真面目了呢。
“三年了,程光耀。”程曼尔昂首,以身体挡住自己不断摸索的手,“妈以前对我是不好,但我也是她女儿,她把钱留给我,有不可思议到你三年都不放过我吗!”
“一年前,你还想闹到我毕业典礼上,要不是辅导员护着我赶你们走,别人会怎么看我!”
“别人怎么看你?当年要不是我手下留情没报警——”
“闭嘴!”
程曼尔摸到剪刀的下一刻,程光耀已被健硕的两条手臂箍住,一把扔到离她远远的地方。
少年神情阴鸷,咬着后牙吐字:“给我滚。”
施安挡在她面前,阴影笼住她握着剪刀,从颤抖到迅速恢复平静的手。
“你养的小白脸好忠诚啊。”虽身高相当,程光耀稳住身型后,还是怯怯地退了半步,“之前也这么护着你,他知道你人模人样背后,干过什么吗?”
“她就是杀了你,都是你活该。”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攥成拳,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句句出奇的狠毒,“但我告诉你,她手不会脏的,你这种人,你们这一家,迟早有天来收。”
“她才是该由天来收!”程光耀高声呵斥,脸色因饮酒和情绪激动,迅速涨成番茄色,“养她这么大,白眼狼!读了点书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想撇清关系?程曼尔,爸要是因为你死了,我让你陪葬!”
“好啊——”程曼尔举起手臂,闪着寒光的剪刀刀尖还沾着破碎的花叶,“你跟我一起死,我们一起做鬼!谁都别放过谁!”
“小曼……”施安单臂环住她,按下她手,耳语道:“冷静点。”
程曼尔气息微喘,耳根透出薄红,眼神恶狠狠剜着因恐惧而退到木门边缘的男人。
其实她很冷静,她知道程光耀怕什么。
怕她比他更疯,更不顾一切。
要钱而已,可不能赔命。
对峙几息后,程光耀还是扭头跑了,不想真挨上一剪子。
施安不由分说地抽出她手里剪刀,把人带回屋里,用袖口擦拭她额头冷汗。
“小曼,冷静点,你不要习惯这样,我在,他就伤害不了你。”
“我很冷静。”程曼尔挡开他手,“刚刚吓唬他的,没那么蠢。”
她如今有朋友,有事业,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何必为一个疯子赔上自己未来。
“没想到你哥安分几个月又来了,程傅石是……”
“肝硬化,前几天抢救,在医院吊命呢。”程曼尔想到弟弟程祖耀哭着给她发抢救视频那日,她心头毫无波澜,看的仿佛是陌生人的生死。
“程光耀成天游手好闲,肯定没多少存款,他俩又父子情深,只能来找我了。”
“你可别……”
“当然不会。”
程曼尔微垂眼睫,手虚虚握拳,感受掌心濡出的潮腻汗意。
“施安,我可是——”
“最恨不得他死的人。”
-
坐上前往秦朝月公寓的出租车时,不过下午四点半,程曼尔被她催了数次,不得已提前启程。
半月前,那场趋近于绝望的严峻救助,让两人相识,且算得上一见如故。
程曼尔欣赏秦朝月身心都扑在流浪动物救助上的意志,秦朝月也很认可程曼尔做宠物殡葬的理念,尔后每遇到救助的动物逝世,就会送到星球旅行火化埋葬。
她坚持不收钱,一来二去,就熟起来了。
驶入中心城区前,施安发来消息。
施安:「我明天下午才有课,晚上我睡在这给你看店啦,走之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程曼尔:「不用了,我自己回来」
回完后再抬眸,闯入视线的,是一条沿宁城CBD延绵至天际尽头的护城河。
程曼尔目光眺至河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那栋高达两百米的地标性建筑——明邺科技,耸入云霄。
可能是早些时候受了点惊吓,回忆分外敏感,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第一次上明邺大楼的场景。
她怯生生地跟在人身后,途经一路无人的私人停车场,搭坐贵宾梯,直通云上。
顶层的风景,举目千里。
那个高度,能俯瞰全宁城。入夜,建筑物与路灯的光影星星点点交错重叠,汇成金色雾晕,似在漆黑海面上洒满金粉。
怪她没见识,见了几回,从此难忘。
更难忘的,是她在顶层办公室的沙发上,曾听着一人动听低沉的英腔,辗转入睡过无数个困顿的午后。醒来时,又常常是在里头休息室,外面,会有人汇报些她听不懂的商业术语。
旁人不知,看似冷冷清清,不容人侵扰的百平米办公室,藏了一个她。
有一次,她故意在休息室弄出些声响。
外面那人声中会噙上笑意,解释敷衍至极:“可能有不听话的鸟飞进来了吧。”
小鸟。
他如此形容。
一开始,程曼尔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只住在繁花簇拥的笼中金丝雀,可后来,她知道自己不是小鸟,她没有翅膀。
若她有,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