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入夜后,风是微凉的。
霓虹随着夜色而起,江城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仍然伫立,道路交错如旧,不过其中有几条扩宽了车道。
路边一家KTV已经开了十余年,原本叫做“名流”,八年前因经营不善,被另一个老板收购,改名为“魅夜”。
这名字受到周边街坊百姓一致差评,觉得过于粗俗,不如不改。
不过新老板在经营方面当真是有点本事,打折促销优惠一顿活动放出去,还招了些午夜场的点歌公主,就这么又火了起来。
高瘦的年轻男人戴着鸭舌帽,一身休闲穿着有几分学生气,进魅夜大门时,招揽客人的公主伸出的手都有些迟疑,分不清到底该往里迎、还是往外拦。
“您是要来唱歌啊,还是……”一位卷发公主问。
“找人。”年轻人声音干净清冷,与内里嘈杂的音乐与鼓点格格不入,“今晚在这开单身派对的。”
卷发公主反应过来:“啊,好的,这边请。”
卷发公主引着年轻人一路向内,走廊上灯光昏暗,少年人鸭舌帽下只露出半张脸,却仍然惹得沿路错身的服务员与公主们忍不住侧目。
KTV内部的结构没有大动,连吊顶和壁纸都是从前的模样,卷发公主将人带到最里侧豪包的门前:“就是这里了。”
“谢谢。”年轻人说完,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没有要推门的意思。
卷发公主看了他两眼,实在没勇气和这样浑身透着疏离冷淡的男人再搭话,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就走了。
刚走两步,就被其他公主给围了起来。
“诶,那位客人是个男的啊?”
“不然呢。”
“虽然我没看到他的眼睛,但那个鼻子那个嘴……啧啧,也太好看了,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去去去,就算是明星也和你没关系,快别在这闲聊了,等下被老板看到,又要扣钱!”
公主们说这话时,其实是想让当事人听到的,期盼着或许能借此搭上两句话,是故声音也没压低。
但年轻人却置若罔闻,连一个侧头都吝啬给予,仿佛这样的话已经听过太多次,有了免疫。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
好一会才接通。
“喂?”年轻人说,“嗯,我在包间门口……算了,我就不进去了……好。”
不过多时,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卷发男人走了出来,他大概是脱了外套,只穿着内里的一件短袖,脸上带着微醺的红色。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前人,眼底狂欢的笑意就瞬间散了个干净,转而浮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感叹、又像是怀念。
“许之。”他几近叹息,“你小子这么多年,怎么完全没变啊!还跟以前在育德时一模一样……”
许之淡淡一笑:“哪能呢。”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过去:“新婚快乐啊,方行舟。”
不知是不是走廊里比包间要凉,听到对方久违地叫自己的名字,方行舟沉默片刻,又吸了吸鼻子,接了信封,捏着掂量了下:“哎呀,还不少呢!”
还说他,这人不也和从前一样么?许之唇角笑意更浓:“应该的。”
毕竟是他学生时代,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了。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你,我就是侥幸给你发了个微信,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方行舟说。
许之没解释前半句,仍然是笑:“正好回国了。”
“其实呀,你明天直接来婚宴就行,没必要今晚还专门跑一趟的。”方行舟侧过身,“进来喝点?”
“不了。”许之摆手,“我今晚就要离开江城,婚宴也恕我不能到场庆贺了。”
方行舟愣了愣,反应过来他不愿意去婚宴的缘由,他这人直言直语惯了,又是多年前的旧友,于是就这么问了:“八年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和好吗?”
“又没闹翻,谈不上那些。”许之的双眼藏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语气倒是听不出有什么,“那就不耽误你单身派对了,我先走了。”
转身几步,又想起什么:“我回国的事情,就不用和别人提了。”
说是别人,但指的恐怕只是那一个人。
方行舟尚是微醺,还能听得懂许之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放心!你路上慢点啊。”
“嗯。”
方行舟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时间没心情再回包厢,而是绕去安全出口楼梯处,点了根烟。
其实当年那件事,各中内情他并不是非常了解。
只知道许之转校离开了,而李斯年住院一住就是大半年,连当年高考都错过了,然后次年就被家里安排出国读书。
等到人再回国,见面时,除了声音因火灾而变得低沉沙哑了些、昔日的一身张扬纵意收敛殆尽之外,倒也看不出有太大变化。
若硬说有,就是没人能再在他面前提许之的事了。
方行舟最初不知,还问起过,李斯年的脸霎时间就阴了下来,沉默许久后,只是生硬地说了句“关我屁事。”
所以,其实哪怕今天许之不嘱咐,方行舟也没打算主动和李斯年提他来过的事。
烟头的猩红燃尽,方行舟缓缓吐出一口烟,只觉得从前的那些真心的、傻逼的、畅快的、无畏无惧的青春年少,恐怕是真的不再复返了。
这样的心情倒是和今晚属于他的单身派对挺契合。
将烟头丢下,用脚一碾,方行舟拉开门,返回了包厢。
-
次日傍晚,方行舟的婚礼在江城最大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巨大的婚纱照立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门外。
方行舟那早已离婚、多年不见的父母今天穿了套明显刺绣款式相似的衣服,站在门前,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宛如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美满幸福。
方行舟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看到这番景象,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往大门而去。
他今日穿着笔挺的西服,乍一看很有大人模样,笑容得体,与新娘站在门口迎宾。
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方行舟人缘向来不错,请了许多同事与大学同学来,相比而言,高中同学就显得生疏之中又夹带着更加与众不同的熟悉。
黄锦婷、肖宁枝和孟畅畅大概是先约好了见面,然后再一起来的。
“恭喜啊。”黄锦婷扎着干练的高马尾,穿着一套正装,颇有些女强人的模样。
“诶唷,班长来了。”方行舟笑着将人往里迎,“好久不见。”
“你眼里只有班长么?未免太势力哦。”孟畅畅开着玩笑。
她如今已经抛弃了少女时期热爱、但其实并不太合适的蓬蓬裙,一身休闲运动装,衬得人高挑又健康。
肖宁枝则还是老样子,连衣裙配披肩长发,温柔之间更多了些女人味。
“不敢不敢。”方行舟哈哈大笑,许久不见的拘谨在这笑声里消散,“体育课代表、级花,我都记得呢,不敢忘。”
他将人引去舞台靠右的那张桌,已经有其他几个同班同学在那了,大家见了班长,也都站起来迎。
黄锦婷从前在班里,上应付老师、下关照同学,也不因着“官职”而拿腔拿调,是故威望很高,毕业后的几次同学聚会,也都是她组织的。
班长一来,这一桌的欢声笑语便多了起来。
宴席时间将至,大门前已经空了好几分钟无人再来。
“行舟,咱们差不多要进去准备了。”新娘说。
方行舟抬手看了眼表,目光还在往远处看,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挥着手,下了两步台阶。
“就等你呢!”方行舟笑道。
来者穿着件灰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里还打着暗纹领带,宽肩高个,长腿阔步,很快便走至眼前。
他车钥匙尚未来得及收进口袋,就这么晃悠悠地挂在指尖摇着,稳步一站,颇有些洒脱不羁的感觉。
“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不好意思啊。”
方行舟已经听惯了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音色,国外的康复机构做得不错,换做不知道的人,也并不会察觉到这是声带受过伤,还以为天生便如此。
“没事,正正好。”方行舟勾着他的肩膀,边往里边打趣,“你这小子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招眼,等下进去了,别人是看你还是看我。”
李斯年脚步一顿,笑着就要脱外套。
方行舟连忙按住他的手:“得了得了,只穿衬衣更显身材了。”
“我就叫你平时有时间多运动运动,年纪轻轻就有啤酒肚了怪谁?”李斯年打趣道。
方行舟将人送到门口:“右边那张桌,班长他们在的那个,看到没?”
李斯年顺着他指向望去,目光挨个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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