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倒是出乎吴琛的意料。
“他喜欢我,但是,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喜欢。”
李斯年抬起头,一双眼黑白分明:“八年前的火灾后,他比我先醒,或许李宇、也就是我爸,的确对他施压了,但以许之的性格,如果不是自愿,有谁能真的把他赶走?可是他最后的确走了,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为了逃离一些人和事,宁愿把我也抛弃,还有我们一起养的猫……那可是刚过完年的大冬天,小白在外面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吴琛目光微闪,好一会才终于组织好语言:“我觉得不能这么想……许之是不是还以为你是直男?”
李斯年“嗯”了声。
“那他就算再喜欢你,也没有结果啊。”吴琛大胆猜测,“我听说你还自称同性恋,也是为了他?”
李斯年沉默着点了头。
吴琛恍然:“那就对了,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但你是直男、不可能喜欢他,那对于许之来说,可不就是一直心怀亏欠呢?”
李斯年有点急:“这跟我是不是直男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根本不需要他报答啊!”
吴琛叹了口气,他深深怀疑李斯年要么是当局者迷、要么就是这八年根本就没有感情生活,否则怎么会直到现在,想法都如同青春期少年一般耿直不懂转弯。
“你不需要、不代表他不想给予啊,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忍不住想对他好的。”
“可是许之却只能藏起这份好意,又或者用友谊来包装,这种滋味我太懂了。”吴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不知道,很多直男其实都特别恐同。”
“这、这样吗?”李斯年内心有些震动,他从前的确完全没有这样换位思考过。
因为他是到高三才偶然得知自己性取向的,所以对这方面的感知其实是近乎直男的、非常迟钝的。
而吴琛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他很懂自己这样的“异类”,在面对各种人际关系时,要顾忌多么多的东西。
吴琛点头:“所以我猜,在许之眼里,他的喜欢是你所不需要的,那他的存在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负担了,你为了他背负同性恋的名号,还被家长老师指指点点的,他心里得多不好受啊?”
“他当年铁了心要离开你,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他不想继续拖累你了。”
吴琛说完后,李斯年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开口。
他心里乱极了,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龙卷风,将多年来的认知和情绪全都掀起、撕碎,搅成一团。
吴琛知道,这些对于李斯年来说要花费时间消化,于是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远处的天空。
按说以他和李斯年的交情,今天这一番话,有些算是说深了的。但吴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二人就这样再次错过。
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记得那年盛夏,少年在三岔巷子里对他说,想要考上大学之后再和许之告白,那双亮晶晶的眼里盛着太纯粹的爱意,无论是谁都会被打动的。
“我……好像真的误会了很多事。”李斯年叹了口气,轻声说。
他回想起许之发现自己替考的那天,他发了好大的脾气,红着眼角对自己说——
“李斯年,你让我怎么样才能还得起这份人情?”
当时李斯年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许之一定要执着于“报答他”。
甚至李斯年觉得,报答本身就是一种生疏、客套的表现。
他希望的是,自己付出之后,许之只需要接受、感到开心,并且觉得他很好,这就足够了。
但李斯年根本没有想到,这份付出或许对于许之来说,是太过沉重的。
“没事,现在也不晚嘛,而且……”吴琛顿了顿,“你知道吗?小白没丢。”
李斯年惊得心跳停了一拍:“真的?!”
吴琛点头:“当年许之完全可以在国内给小白找领养,但却选择带在身边,出国回国都费了不少心,猫包都是随身带着进客舱的,他在国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一人一猫相依为命,我觉得他爱猫是其一,更多其实也是在怀念你们以前在三岔巷子的那段时光吧。”
李斯年鼻子一酸,像是迎面灌进咸涩的海水,说不清是心脏还是其他地方,总之整个胸腔都沉沉钝钝地痛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会在深夜无人时,怀抱着过去那点不算多的回忆,试图触摸已经消散的温暖。
原来许之也还会记起。
吴琛很会看眼色:“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你要不要约许之吃个晚饭好好聊聊?他刚送我来机场,估计现在还没吃。”
李斯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头:“我……还是想先好好想想。”
若是趁着此刻激动的心情,就这样草率地对许之道歉,说自己误解了他、希望能得到一次重来的机会,未免太轻飘飘了。
对于二人这些年各自背负的东西来说,都显得不够郑重。
吴琛觉得这样也好:“那你们什么时候和好了,给我个消息,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啦。”
李斯年笑道:“好,一定。”
送吴琛回航站楼登机后,李斯年驱车回家。
这一天的夜里,他回忆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都是这八年间不敢记起的。
原本以为,那些事情已经被时间冲刷到只剩下淡薄颜色和残缺画面,却没想到,当推开那扇门,扑面而来的却尽是栩栩如生。
李斯年仿佛还能闻到许之炒糊了的鸡蛋味,以及手忙脚乱将菜盛盘时,锅铲碰撞出的声响。
然后随着一声“快来吃饭”,晚餐正式开始。
赵婶是不会这样说的,她虽然在李家多年,把两个孩子当做小辈一般疼,但该有的分寸仍然没敢忘记。
每次做好饭,只会轻声细语地对李倾诺和李斯年告知一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会催问他们何时来吃,最多过半刻钟再提醒一次,因为哪怕寒冬里,桌上也有加热垫保持饭菜的热度。
那种着急忙慌地下命令,希望对方能赶紧来吃、别错过饭点饿坏肚子的,是只属于家人的亲密感。
以前郑秀会这么说、后来许之会这么说。
李斯年曾在一次心理咨询,和迪伦聊到比较深层话题时,没什么防备地脱口而出过一句话。
但他当时声音太小了,迪伦没能听清。
而在话出口的瞬间,像是裸露的、尚未长出皮肤的伤口突然被触碰般,李斯年心中一抖,不安全、厌恶和抵触的情绪陡然升了起来,如一堵墙,拦在他与迪伦之间。
那次咨询也因此没能继续下去,被迫中断。
李斯年当时说得是:“出租屋是我第二个家。”
他曾以为在那个冬天,自己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家人,和所有的归宿。
但原来,一切还尚可挽回。
尚可挽回,这对如今的李斯年来说,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四个字了。
-
接下来的几天,李斯年特意往心理咨询室那条走廊绕过几次,却还是没看到许之的影子。
向预约室的学生们打听才知道,许之跟着林教授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两天的心理学讲座。
李斯年于是第二天十一点四十,踩着点去了咨询室。
大多数教授是没有固定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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